“你们毕竟人多势众,多半我一会儿就要死在这里了,程指挥使,我心中一直有个谜团,你可否在我死前替我解答?”陆襄是怕万一程静忠冲上来,直接就死了,墨雪之乱的真相就无从查起。
“哼,”程静忠嗤笑一声,“还算你有点自知自明,你还有什么事?”
陆襄肃立于程静忠对面,凝视着他开口道:“墨雪之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潮湿又昏暗的秘道里,一时间陷入了死寂,良久之后,程静忠的笑声突然响起来,他的声音充满讽刺,还有一丝丝同情:“陆稷啊,看在你陆家实在可怜,我就告诉你们也无妨,你们听了,去地府里好好后悔。”
所有的目光都投聚在程静忠身上,墨雪之乱这段尘封的过往,雾霭里深深掩埋着的秘密,逐渐浮出水面:“小丫头,世人都知道你爹是墨梅雪刃,却不知道,他,才是墨雪之乱的背后主谋。”
这一段话像雷霆般在封闭的秘道里久久回响,震得所有人耳中都是嗡嗡响声,陆襄的脑袋里似乎有什么轰地一声炸开了:“你说什么!我爹怎么主谋,你讲清楚!”
程静忠似笑非笑:“这是他欠我的,多年以前,我在街上看见一个男童卖身葬父母,觉得可怜,便给了他银子去办丧事,他说他名叫江泊宁,将来一定会报答我的恩情。”
“我笑笑了之,谁知多年后,他竟成了江湖上炙手可热的人物,我想他若跟随我,必能使靖元司实力大增,可惜他痛恨朝廷,不肯为朝廷卖命,我思来想去,只有提议说你来帮我对付墨梅雪刃。”
“墨梅雪刃这个江湖败类,人人得而诛之,他没理由拒绝,何况他已拒我一次,怎好再拒,他说一切听我安排,我便将兄长与我共谋的计策告知于他。”
陆襄听到这里,觉得脑子里轰轰作响,呼吸也变得急促,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对不对,屏息凝神地继续听。
“不久之后,他遭到血麒麟的围剿,据说是梅玄桢赶来救他,后来他就加入墨梅雪刃,此事掀起了轩然大波,世上众说纷纭,有说他自甘堕落,有说他绝境入魔,只有我知道,他是为了铲除墨梅雪刃。”
最后一句话,仿佛一阵强而有劲的风,吹散了陆襄心中的迷雾,种种疑惑都有了解释,老爹不是性情大变,不是自甘堕落,也不是坠入绝境寻求靠山,原来他有这么一段理由,原来他内心坚守着他的正道从未改变过,原来他的那句“天地为棺,自知春秋”,指的就是这个答案。
陆襄闭上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一颗在黑暗中苦苦挣扎了许久的心,自这一刻起,总算变得安稳,这个她寻求已久的真相,虽然出乎意料之外,但本质上是她内心所坚守的信仰。
程静忠看了眼陆稷继续说:“为了取得信任,他确实干了好几件轰动一时的大恶事,如此牺牲,总算没有人怀疑他,我看时机到了,就以西域献宝的名义,引墨梅雪刃上钩,做好埋伏,准备一举将他们剿灭。”
“果不其然,墨梅人人都想要万象千罗,江泊宁提议说,四个护送队,仅有一处真正携带宝物,不如各位抽签,听天由命。他其实在签上做了手脚,让强弱不均的人抽到一处,将强者互相分散开。”
“他成功让梅玄桢和他都抽到了不逢山,我们的战力也主要集中在此,他说公平起见,大家不妨在六月初九辰正时刻同时动手,谁拿到万象千罗就归谁,他们全员同意。”
“这个时间,其实是江泊宁算好的,墨梅雪刃在每次行动前,都会共同饮一杯出行酒,他在酒中下了毒药芳心苦,等到六月初九的辰时就会发作。”
“等等……”陆襄听到这里忍不住发出一句疑问,“他既能下毒,怎不当场将他们毒死?”
程静忠无奈地笑了:“梅玄桢是何等人物,剧毒之物怎逃的出他的口鼻?芳心苦其实只是一种修炼的药物,只能让人半个时辰内真气凝滞,无色无味,吃下去不会立即生效,很难让人察觉。”
陆襄总算明白了,难怪靖元司能重创墨梅雪刃,灭了好几个成员不说,还险些让虞止寒这等绝世高手丧命,甚至把梅玄桢都逼到绝路上,原来是他们真气凝滞,无法施展出法术,老爹想出这种计策对付他们,难怪他们对老爹有深深的恨意。
程静忠继续往下说:“这一场战役,我们原本取得了极大的胜利,总共剿灭六名墨梅恶徒,甚至将梅玄桢重创,就在我以为要大获全胜时,谁知梅玄桢展露出了他非人的强大……”
“等一下,”陆襄皱着眉头截断他,要问最关心的事情,“你说我爹也抽到不逢山,他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