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襄和李贺几人俱是一惊,同时转头望过去,只见是程静忠领着十几号人追了上来,方才没有听见脚步声,想必他们用什么法术将声音掩盖了,来得猝不及防。
可在这种境地里,防又能防些什么呢?除了一个侍卫尚能战斗,其余三人都没有与靖元司的修炼士撕拼之力,他们此时真的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上。
方才在政务楼前,程静忠一直集中精力注意着夜空中,看他们是否轻功逃离,他的眼力极好,但直到他的人手冲破九襄地玄阵最后一道高墙,仍旧没有看到有人轻功飞走,而中央的高墙里却空无一人。
他猜想可能政务楼暗藏什么秘道,率人在楼中搜寻,果真发现书架后面的秘道入口,他留了一半人在入口把手,带另一半追踪,担心秘道里暗藏机关,一路屏声敛息地前行,没走多远就听见前方有人声,他一听便认出是陆稷的声音。
这实在出乎他意料之外,陆稷拼命发动阵法作掩护,为的肯定是从秘道逃离,都这个时候了,他们却怎么还在这里?程静忠怀着疑惑从暗中走出来,敏锐地看见前方一堵高墙,顿时明白了,原来他们被阻断了去路,不由觉得好笑,果真是天意弄人啊。
他看陆稷尚有一丝气息,想到这个老仇人即将死去,心中总有一丝空荡荡的感觉,想跟他再说几句话:“陆老弟啊,都是天意,你可怪不得我,我会让你跟你外孙女死在一起,让你如愿以偿的。”
可是程静忠没能得到陆稷的回应,他的双目已经闭上了,头无力地垂着,身子也没有再动一动,恐怕已经……程静忠长长一声叹息,枯井般的眼中似乎闪过了半缕泪光。
李贺觉得是时候做个了结,走到前方来,正对程静忠道:“今夜你无非是想要本王性命,这有何难,只要你放过他们,本王的项上人头任你取。”
程静忠呵呵一笑,觉得这个李贺太过天真,都这个时候了,还觉得他有什么资格来讲条件,可是不等程静忠开口,一片死寂的秘道中突兀地响起个女声:“要取王爷的人头,要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众人拧脖一看,发现本来跪在陆稷身旁的陆襄站了起来,她身躯纤细瘦弱,一片灵光勾勒出她的轮廓,把她勇敢又决绝的面孔映得半明半暗,像是从墓地里走出来的阴兵将士,她一步一步踏上前,挡在李贺的身前。
“姑娘。”李贺劝道,“这些朝廷纷争与你不相干,你就听本王一句话,快离开这里吧。”
“王爷,方才那些话您都听见了,我虽不是司天府的人,可我骨子里流的是陆家的血,保护您是刻在我血脉里的忠诚。”陆襄道。
李贺听了这话,心中受震,不再多说什么,倒是程静忠嘲讽地笑了:“陆稷十五年来都不敢认你,你还把自己当个陆家人,巴巴地赶着来送死,倒也可怜。”
陆襄没有理会这个戏谑,嘴角也露出一抹嘲笑:“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世,可整整十五年了,你都不敢告发,只能一忍再忍,真是可怜得很。”
程静忠给这话怼得无言以对,经过“墨雪之乱”后,靖元司人人都是谈梅色变,恐惧着墨梅雪刃的尊主梅玄桢,程静忠也不例外,这么多年来,从来都不敢真作出什么招惹他的事,更不敢去动他的属下江泊宁。
“小丫头片子口齿伶俐,可终究要丧命于此,你有什么好说?”
“丧命于此,好啊。”陆襄向前又踏一步,“咱们今天就在这里决一死战,谁临阵逃脱谁是孙子,你们可以一起上,不过先说好,除非我死了,否则谁也不许对王爷动手,敢不敢?”
这个提议,程静忠不得轻易答应,他的首要任务是干掉李贺,没有闲工夫跟个小丫头玩,况且见过几个手下惨死在她手中,对她还是颇有忌惮,眼下的最佳计策是拖住她,直取李贺性命。
“怎么,堂堂靖元司指挥使,围剿一个姑娘都不敢么?你是怕我还是怕墨梅尊主?是不是墨雪之乱吓坏了你们的狗胆?”陆襄挑拨。
“墨雪之乱”几个字从陆襄口中讲出来,狠狠刺激到程静忠,这是场惨绝人寰的屠杀,多年来连陆稷都不拿这事来讽刺他,他觉得倘若不教训这妮子,对不住那些在墨雪之乱中惨死的靖元司同袍们。
“好,你急着找死,倒也成全了你,去地下跟陆稷团聚吧。”程静忠抬臂一挥,十几个属下都拔刀在手立即要冲上前,却不料看见陆襄抬手一挡:“慢着!”
“你们毕竟人多势众,多半我一会儿就要死在这里了,程指挥使,我心中一直有个谜团,你可否在我死前替我解答?”陆襄是怕万一程静忠冲上来,直接就死了,墨雪之乱的真相就无从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