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裴清说得对,我玩不过他,但同样,我亦杀不了他。
我状似坦然地盯着他看了一会,笑道:「动心?秦公子说笑了,本宫……本宫……」
我忽地又说不下去了,只是收了笑,愤愤地看了他半晌,而后气恼地蹲下身去捡起明月剑。感受得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可是我始终不敢抬头,只是朝着竹林的深处走去。
所有的事堆积在一起,我几乎站不起身,可是不行,我身后还有太多太多的人。
我亏欠白楚河良多,他又是我世上唯一的手足牵挂,我得坐上高位护着他。我那疯疯癫癫的母后,虽然她待我不好,但我终归也得顺着她的意,成为她想要我成为的样子。还有芩檀,她等着我给她报仇。
所以终其一生,不管是长公主还是白府嫡女,我都不可能为自己而活。
不过万幸,我也活不过几年了。
竹林尽头,夏初雲曾埋下一壶酒,名曰大梦三生。
现实不尽人意,但好歹在梦里偶尔能得圆满。
辛辣的烈酒顺着我的喉间流下,我被呛出泪来,很快酒精便起到了作用,我在半醉半醒间昏昏睡去。
我只觉头痛欲裂,眼前漆黑一片。梦里没有我想见到的人,只是一片混乱的厮杀的场面,所有死在我手下的人如走马灯般一一在我眼前虚晃而过,时时刻刻提醒着我的罪孽。
我又看到了母后,这次我变成了她笼中的金丝雀,我一身冷汗,而她对我笑得狰狞。
我没看到我所希冀的,大梦三生,终是一场虚妄,我不是庄周,什么也没能释怀。
后来我看到了秦慕,他一身玄衣,俨然一派帝王样,在北黎的城口上,底下是万千将士仰视,他看向我的眼神带着冰冷陌生,锋利的破宸剑贯穿了我的胸膛。
又忽的想起了我出生时国师对我的预言,半生富贵,半生坎坷,美人命薄,命途多舛,终难善终。
只是,我不信命。
醒来时已是次日午后了,我揉着昏涨的太阳穴,身边坐着小维。
我发现我身上盖着一条薄被,小维说她深夜不寻见我,便四处寻找,终于在竹林尽头找到了我。
我已经消化掉了所有情绪,顾影自怜没有用,不如逆天改命来得实在。
「小维,传令下去,秦公子魅主,软禁轩竹院三个月。」我站起身来,头脑还是有些晕乎乎,「另外将这个消息传到府外,轩竹院边严加看守。」
小维怔了一会,忙道声「是」。
我没有再涂祛疤痕的膏药,我要让这丑陋的鞭痕永远地留在我的身上,这是我的耻辱柱,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曾经的愚蠢和羞辱。
不久,世人们都会褒宋婉如潘然醒悟,贬秦慕没心没肺没尊严。
秦慕,你既算计我一次,那我也拉你踩上一脚,也不知你在北黎的故人听到后,会作何感想。
我想起了宋裴清,心念着确实该去会一面了。
听闻他这次带了个王妃回京,我便令侍女们挑了几件金银珠宝,随我一同去安南王府会会他。
结果到了他的府邸,我却吃了闭门羹。
「公主请回吧,今日王爷不在。」
「他去哪了?」我越过侍卫的头顶,踮起脚往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