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虽已进入初夏,但从井里打上来的水,仍是冰冷侵骨。张静宜坐在小板凳上,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搓洗着衣服,一双手已经冻得通红。
她身旁摆了一溜的大木盆,约有四五个,里面装的全都是各宫宫女,嬷嬷们的脏衣服,甚至还有几个内侍不怀好意地将自己的衣服扔她脸上,要让她清洗。
她的人生在七日前彻底被颠覆。一夜之间,她便从锦衣华服,高高在上的贵女,沦落成了人人可呼来喝去的低贱奴婢。从来不沾阳春水的十指,如今早已红肿开裂,不时冒出血丝,钻心的疼。
泪一滴滴地往下滴,但手上的动作,张静宜却不敢稍停。洗不完衣服,就没得晚饭吃,她已经好几日没吃到晚饭了,每日都靠早膳时的一碗稀粥和一个馒头顶着。
突然一双大手从旁伸过来,拿走了她手上的衣物,然后就着冰冷的水,接着搓揉起衣物来。那双手很大,其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显得十分有力,是一双男子的手。
张静宜扭头看过去,是魏子渊。只见他一身着四品武官的朝服,毫无形象地蹲在她身旁,认真地搓着衣服。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张静宜手足无措地道,她根本没察觉到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你眼睛快哭肿的时候。”魏子渊没抬头,继续洗着衣物。
“不用你帮,我自己来。”张静宜一把夺过衣服,自己埋头又洗起来。
“我来吧,你手都裂了。”魏子渊掏了一管药膏,放在张静宜手上,然后又把衣服拿了过来。
十指确实又僵又疼,张静宜看了眼药膏,终是接过来,往手上涂抹起来。
“你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张静宜问。
“你母亲我已经安排在别院里,她现在除了挂心你之外,一切都好。你放心,我会好生照顾张夫人的。”魏子渊一边洗着衣服,一边说着。
“你的救命之恩,我这就算是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