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一去,接踵而来的,便是漫漫的冬日。第一场雪如约而至,压满了枝丫和巷道,冷冽的气息,弥漫了整座长阳。
今年的常四郎,再没有带花娘赏雪的兴致。坐在王宫里,他的脸庞之上,满是遮不住的担忧。
“陈鹊,这都是真的?”
“不敢瞒渝州王,都是真的被唤入宫里的陈鹊,长长叹了口气,“恕我无能,仲德先生的身子,已经救不回了
常四郎沉默闭目。从老仲德说要誓军开始,他便心生疑惑,不曾想,当真猜对了。
“陈鹊,真没有办法么?”
“没有了陈鹊仰起满是疲倦的脸,“若渝州王要怪罪,杀我一人即可,我的那些徒子,还请渝州王网开一面
“先生说笑了常四郎无力地瘫下来,眼神有些发呆。从他创业开始,老仲德便一直伴着他。没有老仲德,这北面的半壁江山,他打不下来。
这天下间,让他最看得起的三个人,已经是第二个,准备离他而去了。
想到伤心处,顾不得陈鹊在场,常四郎红着眼睛,一边骂娘一边呜咽起来。
“少爷……今天是誓军的日子旁边的常威,犹豫着开口。
久久,常四郎才揉了揉眼睛,恢复了模样,重新站了起来。并未立即踏步,他转过身,看了看陈鹊。
“先生回蜀吧。诊金的话,等会我让人送去。回了成都,见着了小东家,替我问候一声
陈鹊脸色动容,“渝州王,可要带其他的话?”
“不需要,问候即可。真有话要说,我会亲自和他谈的
“渝州王大义陈鹊抱拳长揖。
常四郎闭了闭目,缓和了脸色,才带着常威,往殿外走去。
如常威所言,今日是北渝誓军的日子。除了乐青这样的镇边大将外,其余的人等,都赶回了长阳。
走出王宫,只抬头第一眼,常四郎便看见了换上厚氅的老仲德。约莫是回光返照,连走路都稳了许多。
常四郎心头发涩。
“主公老仲德几步走近,脸上带着难言的欢喜。
“仲德啊,你瞧着,我可都按着你的意思,要冬日誓军了常四郎堆上笑容,艰难地扶住了老仲德,两人往御道下走去。
在御道之下,早已经站满了北渝的战将和幕僚。浩浩荡荡的一大帮人,百多的人数,颇有一份声威。
“主公,今日的誓军,让我代劳如何?”
“全按仲德的意思
转过头,常四郎看见在后面抹眼泪的常威,迅速一脚踹开。
“我趁着空,昨夜又整理了一番。不算裨将在内,我北渝的战将共有七十九人,随军幕僚五十四人,这些人啊,皆是我北渝的中流砥柱,以后要跟着主公继续打江山的
“这一次,我便帮着主公誓军点将
常四郎不说话,忍着悲伤,把老仲德身上的厚氅,又小心地扯了扯。他已经隐约明白,老仲德执意要举办这场誓军,是有着另一番的意义。
“大渝正统,兵强马壮,又有长阳六朝古都,世家百姓之爱戴。只差一步,主公便能一统中原,开辟新朝
“主公请看,这是我昨夜画出的防御线图。在这二三年内,主公可依着此图,防御西蜀北上。莫要忘了,毒鹗和跛人,才是天下最大的赌徒,擅长以少胜多。再者,那位徐布衣也喜出奇兵,这一点不得不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