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沧淡漠的神色生出变化,像是有些不解。
我重新站起来,我以前确实上不了最高天,不知晓这里是何等的威仪,连羲和的九只金乌都要留一只在这里照亮生辉。这里的一滴玉露可以滚落我十年伤痛,连小小的池中都演化着人间山河气运。
可我有什么错呢?
我不过是有一些执拗,又恰好会守一些诺言,漫长而执着地寻找着我转世的夫君,到头来发现是被戏弄了而已。
我平静地说:「我夫君泽玉已经死了,老死在城西郊外那棵老梨树下,他这一生不大得意,可是死前仍然平和而欢喜。我寻了十年,总归是要一个答案的,如今知晓他确确实实已经死了,那我也不必再像疯子一样寻找了。」
我念着他的名字,有些生疏,「扶沧上神。」
我不见他神色,自顾自往外走去,谁晓得一转身就掉了眼泪,我用手背去擦,怎么也擦不完,我在想,天上地下,恐怕是真的再也找不到他了。
我听见背后有轻微的嬉笑声,料想是这些仙侍也觉得可笑,把我当成了乐子看。
我重回了人间,京郊的那处小院落,我这十年忙着寻找泽玉,也没能回来看过一眼,等到我立在那处院落外,才轻轻笑了一声。
院落早已倒塌,听说是被天雷劈倒,索性无人居住,如今已成一块新田,田里绿苗青青。
再不见我与泽玉六十年。
我在田埂蹲下,起先是怅然轻笑,感叹造化弄人,到最后却大哭了出来。
土地公从地里钻出来,诧异问我道:「这不是均瑶吗,你可找到你泽玉的转世啦?」
我转头看着土地公,微笑道:「他死了,我再找不到了。」
我仰起头,像是叹息,像是顿悟,我说:「泽玉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