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种后,他道出他的回忆——
“……我只是想靠我自己去上厕所。我一点点地把自己从床上成功挪到轮椅上了,驱动着轮椅我进去厕所。最后我摔在马桶旁边,裤子里……全是我失禁的秽物。”
“……”陆闯沉默。
这会儿陆昉的声音,和平时特别不一样,蕴含着一股陆闯此前从未在陆昉身上感受到的不知名的情绪。
剧烈地涌动,但又被包裹在一层残破不堪的皮囊里,犹如丧失了活动能力的死火山。
“在伤残病弱面前,人的抱负、理想、骄傲、体面,统统不值得一提,只剩我的自尊一次次地被我的两条腿践踏。”
“摆在我面前的是两条路,要么死,要么忍受。”
“和你二嫂在一起,我有了第三条路。”
“你二嫂照顾我。我的所有不堪、狼狈、幽微,除了你二嫂,没有其他人能看见。我穿上皇帝的新衣,在人前,维持了我的自尊。”
大炮的那辆面包车停在了陆闯车子的前面。
伴随着陆昉声音的收束。
陆闯以为这就是收束,所以接在他的尾音后面说:“二嫂给你送回来了。”
大炮也确实将杭菀从面包车里带下来了。
身上全是灰。
因为被注射了药剂,杭菀精神不济,人也站不稳,身体摇摇欲坠。
但从下车开始,杭菀就看向这辆车,看向副驾驶座里的陆昉。
她想走过来,但被大炮拉住了。
陆闯对陆昉说:“二哥,讲清楚,我觉得可信,就马上放二嫂过来。”
“嗯。”上车之后,陆昉第一次转头,和陆闯对上眼,“我和你二嫂从没相互摊过牌,但你二嫂知道,我已经知道,十年前我的二次残疾,是你二嫂为了和我在一起,故意为之。”
“……”陆闯久久失语。
这完全是一个,如果作为当事人的陆昉和杭菀两个人,不主动透露的话,其他人很难发现的一个秘密。
——在听到视频里几年前的陆清儒做出这个推断时,乔以笙也是和陆闯一样的想法。
而陆清儒并非凭空推断的:“你父母发生车祸之后,我锁定的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陆昉。”
“一切都那么地吻合:是陆昉和你爸爸秘密接触,雇佣你爸爸为宜丰庄园设计图纸,他看起来是唯一和你爸爸有交集的人。”
“调查陆昉的过程中,发现陆昉在工地出事故,并不是被人推下去的,工地也没有设计陷阱,查来查去,问题只能出在陆昉自己的腿上面,所以陆昉没站稳,才摔的。”
“可陆昉之前两条腿的检查报告都很正常,显示他恢复得很好。这一点我是确认过的。健康的陆昉很适合当工具,我选定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