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姜知道这剑说的是什么——须弥山中已彻底乱成一团,宝鼎所在业已被李少微探明。两个时辰之前他混在鬼军中的本尊便已知晓此事,如今么,只差最后一步了。
他就开了口:“殷法王,听你这笑——可是李少微取得宝鼎了?”
殷无念又笑两声,模样无比畅快癫狂:“还没有,但他已经知道鼎在哪儿了。眼下双方还在鏖战,但过了今夜等各自损兵折将,我那师侄孙就会得到一个大好机会——等他明天拿到鼎,真人,你我恩怨就两清了。到时候你走你的飞升路,我过我的独木桥。说不好,咱们很快就要在上界再见了!”
“鼎在何处?”这句话脱口而出,沉姜立即觉得不妥,便又稍缓口气,“当年我用过那鼎来炼化你这具鹤身,对其中机关禁制了如指掌。可既然我当年知道它在哪儿,过后太白杨戬必然又换了一个所在、更换许多新的禁制。此事关系重大,要是李少微误触禁制而没拿到鼎——就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殷无念转脸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待沉姜疑心是不是自己刚才心绪激荡之下出了什么岔子而叫此獠警觉的时候,他才又点点头:“真人说的是,是我得意忘形了。只是这些天实在殚精竭虑,一旦松懈差点为魔念所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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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鼎么……”他又犹豫片刻,待沉姜心焦得要沉下脸,才道,“藏在一个谁都没料到的地方——李少微说太白将那鼎变化成个丹炉,这些年将其气息隐去,就那么好好地摆在丹房里。他怕须弥山真会失守,才把这事跟他说了。过了今夜李少微就要借去丹房取药疗伤的借口把那东西拿了,你看看,他们有没有可能做什么手脚?”
金吒没立即回他这话,面上的神情也忽然变得犹疑而舒缓,仿佛头脑中的神智有那么一会儿的功夫离去了。足足隔上两三息的功夫,他才说:“啊……此处,我也是知晓的。”
又过许久,才又道:“手脚么……是必然会做的……但我需要些功夫慢慢琢磨……总归还有一夜的功夫……”
殷无念皱眉看了他一会儿,又摆摆手:“好吧。这些日子我不休不眠,你也没得歇。李少微明日夺鼎,真人今夜慢慢想吧,他动手之前咱们把消息告诉他就好。”
仍是隔了一会儿,金吒才道:“也……好……”
殷无念似乎终于发现不对劲,走到他身前站下:“你这是怎么了?”
“我附在他身上这神识……出了些问题。”金吒慢慢答道,“殷法王……今夜……你为我护法……”
“这种时候你出问题!?”殷无念瞪起眼,“你存心见不得我好是不是?护法,我护你个大头鬼!”
殷无念暴跳如雷,一把将他推翻在地上便往屋里走。但刚踏上门前竹阶又气哼哼地折返回来,在他身边盘坐下来拿手指着他的鼻子:“你给我搞快点!那边宝鼎不等人!”
金吒却不再言语,只将双眼睁着,直直看天。就这么过了足足三个时辰的功夫,待一轮明月升上天顶,他才轻出口气,自地上站起身。
殷无念立即随他站起:“你这是好了!?”
此时的金吒面色微沉,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打量,才微微一笑:“好了。”
“那你倒是想啊?!”
想?的确要想。沉姜心中泛起笑意——却不是想怎么叫你的师侄孙夺鼎,而是该想我是一会儿便叫本尊亲至将你给捉了,还是留着你慢慢出气。
前些日子积攒下来的所有怨愤一扫而空,于是他重新盘坐,再笑:“好,殷法王,我如今就慢慢想一想。”
他这话音刚落,夜色中又有一道流光划过,一柄小剑直奔竹屋而来。沉姜眼见着殷无念脸色一变、不待飞剑落地便将其抓住,又眼见着他脸色再变,将那枚小小玉剑握在掌中,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殷法王,怎么了?”
“李少微说……趁两军混战之际,沉姜本尊亲至须弥山,把鼎夺走了。”殷无念说了这话沉默许久,猛地转脸看他,“玉鼎!你不是料事如神么?你没料到沉姜现在能出寂幽海了!?”
这么些日子,他头一次瞧见殷无念露出如此气急败坏的神情,简直惶惶如丧家之犬。这叫他做好了选择——回到弥天幻境将宝鼎完全炼化之前,得留着他的命。多留一日,就能多看一天这混账的如此嘴脸。
“要坏事,要坏事!”殷无念背着手走来走去,又猛然顿住,“你不是知道弥天幻境在哪儿吗?你之前说时机未到,现在可以说了吧?得叫李少微带人去抄他的老巢!叫那老鬼把宝鼎炼化了就麻烦了!”
“唔,我确是知道。”沉姜点点头,老神在在地说,“法王何必慌张至此?你此前不也预想到可能会有如此结果么?至于那弥天幻境所在,我之前不说是因为那处与玉……我的鹤府一样,并无一定之所。那秘境以天地戾气化成,得合着时令、地气变化才能推断出究竟在哪里——”
“那你快算!”
沉姜哈哈一笑:“好,我这就算。可法王要知道,那位星君携宝鼎重入幻境,其中天地气机也会随之变化,因此我之前才说时候未到——因为只有到了如今我才能合着他的运数推算出来。但这得耗上好些日子,至少花上十几天甚至月余的功法。法王要是等得起,我这就起卦。”
殷无念咬牙切齿地说:“不等我还能怎么样?起卦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