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权,说穿了只是力量与地位而已。
谁拥有了这两样,谁就是虞国的统治者。
可学宫,偏偏没有这样做。
当然,那些博士、司业、祭酒,可以自豪地对弟子们说,不干涉朝政是学宫的骄傲与自持。
但从来如此,便对么?
明明只需要学宫开几次内部的会议,统一一下意见,就能重塑昏庸无能的虞国朝廷,
就能拯救那些生活在虞国底层、所受苦难无人看见的百姓,
学宫却总是因为该死的骄傲与自持,而不去行动。
哪怕那位圣后大肆屠戮李姓宗室、朝廷官员、上书反对的士子,
哪怕圣后之前某些虞帝昏庸无能、贪图享乐,令虞国百姓蒙受更大的苦难。
虞国朝廷和虞国皇帝,都只是狗屁而已,
一个烛霄境的修士,在战场上能发挥出比一万悍卒更大的作用,
如果去暗杀,那么天下间除了寥寥数人以外,都有死的可能。
学宫,就像是空有力量,却任凭权柄被小儿操弄的巨人。
天予而不取,必遭天谴。”
鸦九的情绪先是激动,再复平息,淡淡对李昂说道:“日升你作为学宫弟子,应该读过不少书吧?
杜工部晚年有段时间生活贫苦,不得不加入吃减价太仓米的穷人行列,
有朋友请他吃了一顿‘长安冬菹酸且绿,金城土酥静如练’的饭菜,竟然令他发出了‘但使残年饱吃饭,只愿无事常相见’的感慨。
杜工部是我最喜欢的诗人,但比他更困苦、更艰难的贫民百姓,却从来没有发出声音的机会——不会识文断字,自然就只有在死亡前爆发这一种方式发声。
我的老师君迁子认为,学宫明明拥有改变虞国现状的力量,不去使用,便是为失责、失道。”
“所以他叛逃出了学宫?”
李昂终于开口询问,语气是陈述句。
“过程要更复杂一些。”
鸦九点头道:“他以前在学宫的地位不低,但他认识到,像那位理学博士苏冯一样,继续发明创新,只不过是把财富源源不断送给权贵而已,
让他们更好地、更高效地食利,
很难惠及到底层的百姓。
反而会像洛阳、扬州等地如雨后春笋般冒出的工坊一样,令更多百姓受苦。
他尝试过在学宫内部推动改变,但阻力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