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他也能理解自己父亲倔强顽固、不听医嘱的原因——
一将功成万骨枯,北境小兵出身的燕云荡,是踏着敌人的尸山血海成长为武道宗师,受封为镇国大将军。
然而英雄迟暮,曾经令突厥人闻风丧胆、小儿止啼的燕国公,
现在不得不整日与药汤为伍,受普通人医师摆弄,喝一些成分不明、气味难闻的药剂,
挽不动强弓,提不了斩马刀,
甚至连日常生活都要他人照顾。
其中的屈辱、失落、痛苦,不足为外人道也。
燕鳞非常确信,自己的父亲宁肯死在沙场、演武场上,也不希望以垂垂老朽的姿态,死在病榻上。
之所以还苦苦支撑,完全是为了燕家的未来。
一父一子,均绷着脸,站立对峙,默默释放气场朝对方挤压而去。
但这一次,燕鳞没有退让——不是因为身为先天武者的他变强了,而是燕云荡的身体状况已经衰弱到了极点。
“刷拉——”
卷动珠帘的声音响起,
管家放轻脚步走进厅堂,低垂双手恭敬道:“阿郎,大郎。
邱儆医官和李小医师来了。”
“李小医师?”
燕鳞皱眉看去,看见了管家后方背着药箱的李昂。
“哈,”
燕云荡也看到了李昂,这位镇国大将军情绪复杂地苦涩一笑,低沉沙哑道:“现在连胡须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都要抓来给我看病了么。。。”
“将军如果介意,我也可以长点胡须出来。”
李昂施施然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用狼毫制成的灰色胡须,从容不迫地黏在嘴唇上方,淡淡道:“这样可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