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内心阴暗的人,永远讲不出光明的道理,他或许能够假装一两天,可绝对演不了十五年,我爹不是这样的人。”
听完这一席讲述,苏梧的内心大为所动,她自小在极好的教育中成长,秉行家族“医者仁心,大爱无疆”的品德,深知父母家族对子女的影响,如果江泊宁恶贯满盈,与他耳濡目染的女儿可讲不出那几句“拼力去救”的话。
更让苏梧大受震撼的是,江泊宁惩奸除恶的事,她向来憎恶权贵和贪官污吏,听到这些事,只觉得大快人心,心怀邪恶的人做不出这些侠义之举。
这时她甚至觉得,朝廷不让医者为他治病的原由,或许并非他是墨梅雪刃,而是因他一直与权贵作对。
苏梧想了许久,而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将我说服了,或许你父亲是有一线希望的,当初我调制这药时还不理解,如今看来……或许他……”
“或许什么?”陆襄心中大喜,也吁了一口气,觉得终于快要问出结果了。
“没什么。”苏梧凝视着药盒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忽然看向陆襄道,“不过你真的问错了人,我确实不知你父亲的事,苏府也不知道。”
陆襄已在心中肯定会是这样,她没有故意隐瞒,倘若她知道,自己也就不必费长话讲一番老爹的过往,便说:“那我只问一个问题,先生为何给我爹治疗?”
苏梧的目光又游到药盒上,她低头思索着,似乎是犹豫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
“有人委托我替他诊脉制药,并叮嘱我千万不可泄露此事,此人有恩于我,我宁死不会说出他名讳,念在你救父心切,便说到此处。”
陆襄双肩一耸,事情比想象中还要复杂许多,原以为找到苏先生就能问出个结果,谁知又冒出来一个委托人,偏偏她还不肯说出这人姓名:“天下之大,先生若不指个明处,我无从找起啊。”
“可我真不能说,你应该能理解我的难处。”
“我理解,可先生也知道,这无异于线索中断,再也无从查起,先生若不能供出此人,那就请另指一条明路吧?”
“诶……”苏梧一声叹息,又沉默了片刻,最后一咬牙:“罢了,我也希望你有查清真相那一天,我不能告诉你是谁委托于我,不过在城东含光寺中,有一位了尘大师,他知道一些事。”
陆襄心中一喜,果然苏先生还知道某些其他的线索,方才的请求赌对了,含光寺的了尘大师,这是意料之外的收获,抱拳道:“我明白了,多谢苏先生。”
“不过……”苏梧又补充,“你千万别说是我透露的,而且了尘大师愿不愿告诉你,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是,这个自然,先生放心吧,今晚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有第五个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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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苏府后门出来的时候,大约是戌时下三刻,天上黑沉沉的云压得很低,丰泽大街上一片空寂,只有凉爽的夜风在穿梭游走。
陆襄很想尽早找到了尘大师,不过这个时辰去寺院很不合适,只好按捺住急切的心情,等到明日再去拜访,今夜先回家。
药盒留给了苏先生。说起这个事,还有段有趣的插曲。其实事情很奇异,既然苏梧对于制药的事如此隐秘,怎么偏偏用了普济医馆的药盒。
苏梧解释说,当时将药调制完成后,本放在一个无印的药盒中。不过每日出诊前,丫鬟会替先生检查药箱,她见到无印药盒,觉得不合适,于是换上普济医馆的药盒,哪知苏梧也没有注意,便酿成这个错误。
对于陆襄来说,这是个美妙的错误,否则还真不一定能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今日也算收获颇丰,那位了尘大师,不知他与老爹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