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映环笑道:“一曰分田,将大族之田,分与小民,何其残暴?二曰释奴,将家奴、军户、乐籍,全部释放出去。三曰轻慢士人,不管是举人还是秀才,但凡在赵贼手下为官,都得从小官小吏做起。”
邹维琏愣了愣,惊骇道:“这哪是不得人心?此乃煽动蛊惑人心之举也!”
费映环口中的“人心”,是士绅之心。
邹维琏口中的“人心”,是黔首之心。
邹维琏问道:“赵贼是否滥杀地主士绅?”
“倒也不滥杀,”费映环说道,“每至一村镇,必杀当地罪大恶极者,以泄民愤。其余地主,都被强行分田,但保留钱粮屋宅。”
“可有盘剥商贾?”邹维琏又问。
费映环说道:“商贾皆喜赵贼之政。反倒是江西巡抚和布政使,因为私设钞关课以重税,南北商贾已经怨声载道。”
邹维琏叹息:“此贼果然非同凡响。”
费映环掏出一本《大同集》:“从临江府、吉安府经过的船只,必被强卖一本反贼之书,德辉兄请过目。”
邹维琏翻开仔细阅读,刚开始愤怒,继而心惊肉跳。
这些反贼写的文章,竟有许多内容,跟邹维琏自己的想法一样。
除了其中的造反言论,邹维琏非常喜欢这本书,甚至有点相见恨晚的意思。
费映环突然问道:“德辉兄有多少士卒,可有信心击败那庐陵赵贼?”
“哪有什么信心?”邹维琏叹息道,“听闻那赵贼,前后击败两任巡抚,如今必然更为强悍。我手下虽有一万多兵,但能战之士,不过三四千而已。我所倚仗者,仅千余鸟铳兵,还有那十多门佛郎机炮。”
费映环又问:“德辉兄为何不迅速进兵,杀那赵贼个措手不及?”
邹维琏连连摇头:“在赣南剿匪,连番取得大胜,我手下已全是骄兵。我又拦着他们,不许在江西境内劫掠,麾下将领已经日渐不听话了。此次移驻赣州,一来筹集钱粮,二来休养队伍,三来严肃军纪!若是军纪不严,我断然不敢北上剿匪。”
“兄乃知兵之人也。”费映环叹服道。
接下来一段日子,费映环也不急着走,就在赣州帮邹维琏做事,顺便探查其军中虚实。
魏剑雄悄悄北上,给赵瀚送去一封信。
就连邹维琏军中将领的名字,信里都写得清清楚楚,更别提有多少火铳和火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