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着儿子的小床,慢慢滑坐到了地上,夜色已深,费亦言的呼吸十分匀称。
小小的萌娃躺在被褥里,皮肤洁白,睫毛卷翘,多么稚嫩。
费正谦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端详他,不由自主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儿子的小脸,“傻瓜,你从来都不知道和我撒娇。是爸爸平时对你太严厉了吗?”
费正谦印象中,儿子平时很听话,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他很少和自己对着干,即使顽皮犯了错受罚,也会硬着头皮,咬牙扛下去。
他畏惧自己这个父亲,他们之间少了一些慕儒之情。
可实际上,如果亦言可以说点软话,求一求他,他未必会下得了狠心罚他。
费正谦知道,这是自己的问题。
他平时对孩子没什么耐心。
“对不起。”
看着睡梦中的费亦言,费正谦喉结滚动,从唇齿中吐出了这难以启齿的三个字。
他张开五指,撑住额头,自嘲的笑了笑,“也许沈妍说的对,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这些年,你一定在心里埋怨我吧?我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如今又硬生生将你和你的母亲拆散,让你去认一个你不喜欢的女人做后母。”
费正谦自顾自地说着。今天晚上,他的心情格外复杂。
一周前,沈妍发给他的那段录音至今还在手机里躺着,它就像是发酵的酒精一般,时间越久,后劲越大。
费正谦已经不敢再回去重听一遍,他怕知道真相。
也怕面对真相。
费正谦对自己的认知定位很清晰,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多自私,也知道自己很渣,所以,他更加不想再重温五年前的事。
他只想让这件事早点过去,彻底过去。
可为什么,他的心里这么不好受?
就像是压抑尘封了数年的痼疾,一下子爆发了出来一般,他无法再去忽视那件事的真相了。
费正谦在儿子的房间里呆了半个小时,才出来。
本想出去透透风,可脑子里总是不自觉得想起沈妍,想起她曾说过的话。
甚至想起了逐渐被他淡忘的,五年前与她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那些记忆就像看不见的触手一般,渗透到他的神经末梢,惹得太阳穴都不由地狂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