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早在半年之前,勇毅侯府小侯爷燕临的冠礼便已经引得大半座京城翘首以盼,不知多少有闺秀待嫁的人家等着那少年加冠取字的一日,各处为人说媒的冰人们更是早早准备好了花名册,就等着冠礼之后把侯府的门槛给踏破。
然而如今的光景,却是谁也没料到。
不过短短半年时间过去,昔日显赫得堪与萧氏一族并肩的勇毅侯府,已是危在旦夕,随时有阖府沦落为阶下囚的风险。往日是众人到处巴结钻营,唯恐小侯爷冠礼时自己不在受邀之列,徒受京中耻笑;如今却是一张张烫金请帖分发各府,要么闭门不收,要么收而不回,生怕再与侯府扯上什么干系,惹祸上身。
人情冷暖,不过如是。
仰止斋内诸位伴读除姜雪宁外,与燕临几无私交,原本大部分都是趋利避害不打算去的。
可架不住沈芷衣要去。
非但要去,她还要光明正大、大张旗鼓地去。
众人都是长公主的伴读,一听沈芷衣说要去,便有些犹豫起来,接下来又听萧姝说自己要去,其余人便都被架到了火上,不去也不好。
大家伙儿一商议,干脆都陪沈芷衣一块儿去。
如此便是将来出事追究起来,也与她们背后的家族无关,只不过是她们一帮小姑娘陪着长公主殿下去罢了。
所以,在十一月初八这一日,众人结伴乘车,自宫中出发,一道去往勇毅侯府。
沈芷衣本说要与姜雪宁一道走,但临出发前又被萧太后叫去,只好让她们先去,自己晚些再到。
这一来,姜雪宁便刚巧与周宝樱同车。
经过上回“借糕点”的事情后,两人的关系便近了不少。但陈淑仪、姚惜等人好像很介意周宝樱对姜雪宁的好感,老怕这小姑娘被她这狐狸精给拐骗走了似的,甭管是在奉宸殿进学,还是在仰止斋小聚,都把周宝樱给拽着,对姜雪宁十分防备。
周宝樱也糊里糊涂,对这些好像没所谓。
反正嘴里有东西吃,手里有棋下,便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不折腾地坐上一整天。
这回居然同车,周宝樱还手舞足蹈高兴了一阵。
毕竟上回的桃片糕太让人记忆深刻了。
才一上车她就抱住了那大大的引枕,巴巴问姜雪宁:“宁姐姐,她们都不让我跟你说话,也不让我来找你,这些天可差点馋死我了!那桃片糕,还有没有呀?”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姜雪宁也念叨好几天了呢。
只可惜这既不是她做的,也不是她家厨子做的,更不是宫里御膳房做的,谢危这些天也绝口不提除了学琴、学文之外别的话题,就好像他与姜雪宁之间,除却师生关系外,的确没有什么旁的关系了。
不过……
这好像也是事实。
所以姜雪宁越发不敢过问什么,只恐又有哪里做得不对触怒了他,又或者对那口腹之欲上的事情表现得太热切,招致他想起旧事,忌惮上她。
此刻她坐在车内,也有些无奈,淡淡地笑了一笑,回周宝樱道:“没有了,就那一些,分过一半给你后,剩下的我都吃了
周宝樱一张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她愁眉苦脸,小声地抱怨起来:“早知如此,当时谢先生拿走的时候,我就不该那般大方。连我自己都没吃几片呢……”
“谢先生?”
姜雪宁忽地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