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屋子里,没有点灯。
几寸晚天的余晖洒进来,也是无甚力道的光亮,被凄索的西风鼓动着,行将衰无。
知知只能尽量傍近着窗坐,好让手中的绣绷能看得清楚一些。
心思却是怎么都飘飘摆摆的,游尘一样定不下来,大半日过去,竟连两只野鹭鸶的翅膀都没绣完。
同寝的朝露自打晌午兰园的小宴回来,就爬去了榻上歇息,知知几次想找她说话,都见她还睡的酣熟,便也不好意思吵她。
今日因是摄政王府的小公子萧别的六岁诞辰,王府各处的仆婢们都被遣调到了兰园帮忙,知知和朝露自然也在其列。
忙活了一个上午,粒米未进,甚至连口茶水也未顾的上用。
“今日到此的都是王侯贵胄,你们听好了,晨早切不能进食,嘴里有残渣易生出气味儿来,答客人们话时若是失礼失敬,十个脑袋也不够你们掉的。”统管兰园婢子的管事嬷嬷是这么同她们说的。
实则丫鬟们表面应了,私底下却还是会偷偷吃些果腹的小食,左右漱干净口便没事了,偏知知是个死脑筋的,当真和朝露一起饿到了午间。
“依我看她们倒不如你。”朝露难得夸了她一次,“上头说了不能做的事,那就不能做,你就瞧好吧,她们呐,必有后患。”
知知甜甜地应了声是,想到自己做对了一回,抹桌子都更有劲了。
到了午间,贵人主子们陆续来了,伺候着他们饮宴完,又收拾净了杯盘,知知和朝露这才算得了空闲。
老夫人便做主准了她们半日的假。
知知欢欣极了,便是饿肚子,也没什么委屈了。
知知和朝露本都是侍奉老夫人的婢子,只是朝露比她资历稍长一些,进府好几年了。
和知知一样,朝露也是罪眷充作了官奴,这才分配到了摄政王府。
知知本想着趁这来之不易的半日多做一点绣活,届时成品便可托膳房负责采买的苏婆子拿去卖了,换些银钱。
王府虽从不会克扣下人工钱,但知知她们不同,身为官奴,主家是不必给雇金的,只要给口饱饭就行。
知知身边的银钱,都是变卖绣品和老夫人的赏银一点点攒下来的,如今入府大半年,也才刚刚攒了屉子的一个底儿。中秋快到了,她得加把劲才行。
偏偏……因为午间在兰园目睹了那件事,到现在都没法子静下心。
也幸亏朝露姐姐还未醒来,否则知知大概也是要纠结如何开口问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