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终归不也什么都没做吗?”颜七七瞄了一眼莫翔以,发觉他那又长又密的睫毛垂落在黑眼珠前端,盖住了淡雅如墨的瞳睛,让她猜不透他的下文,不过隐约中她总觉得他在事情幕后一定做了些动作。
果不其然,莫翔以眉峰紧蹙,目光凝聚,遍体散发出聚精会神韵态,口齿清明:“那日,郝里克让他的妻子出庭费尽心思证实自己有罪,而他对我这个老大唯一的要求就是保证他的妻子儿女衣食无忧。”
一个月前的一幕幕零散的记忆渐渐拼合,往事历历在目,逐渐伴随着他的叙说点滴回放,那些说不出是感伤抑或释慰的记忆缓缓拧成麻绳状,细薄却绵长。
“当时我也想就郝里克,即便他一心认定自己的悲惨结局,但我实在不忍看到一向忠心耿耿的他身首异处。”莫翔以平心静气地讲往昔的清醒和自己的谋略娓娓诉来,“我甚至已经想好了偷天换日的办法。”
偷天换日?闻听那意味甚浓的成语,颜七七黛眉一扬,掠过几抹讶异:“你是说你本想找个替死鬼,救出郝里克?”
“是的。”莫翔以默默点了点头,转而笑得肆意道,“就和你们当初为了留下力证我有罪的证据,极力保护郝里克时采取的方式一模一样,只是你们终归快我一步,哦,不对,其实咱们算是不谋而同,而我已然知悉你们的动作才纹丝不动。”
“可关怡婷女士为何还要对我们宣称你是个无情无义的冷血魔鬼?”颜七七忆起那天郝里克的老婆在法院后楼梯哭得不似人形的凄惨样以及诅咒而出的话语,此刻在与莫翔以的言辞相对照,感到谋和不上,难免心生迷惑。
“如若她不那样做,何以能让楚弈深信不疑,何以会让你们加快解救郝里克的步伐。”莫翔以字斟句酌下将一切谜团慢慢揭开。
“原来是这么回事。”耳边的解释之音仍在空气里留着印迹,颜七七即露出一副顿悟的表情,但她还有一个困惑积在心头,“阿弈的失忆,你怀疑过吗?”
“自然产生过疑虑,可他有意欺瞒,奋力使我们陷入他精心策划的局里,我当然亦被骗得尽然。”莫翔以苦笑地甩了甩头,恍若想挥去那份情愁。
只是从他下一刻的言语里便可知他的心绪更为繁乱:“那段时间我苦苦追求着你,但你恻然不问,甚至对我一度漠视,叫我好生挫败,楚弈见缝插针,送一形象与你相近的美女入怀,如此我的精力被灌输在阿美的身上,忘却了愁思。”
“即使我不解你意,但你后期表现得的确让人谈之生恨。”颜七七的言下之意当然是联想起了莫翔以那一天在豪居吩咐手下软禁自己和许茹美,甚至不惜视觉强暴小美以及一个星期后威逼自己与他结婚关押住父亲等人。
“唉,你以为我想做得那样不近人情吗?”莫翔以叹出的息里紧聚着浓郁的自讽,“一来因为爱你,所以想让我变为我的妻;二者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了楚弈心怀鬼胎,担心你被其蒙骗,所以千方百计欲揽你入怀。”
他的措辞使颜七七一阵愕然,原来从一开始他费心经营,甚至极尽姿态都是因为拗不过内心里的那份深爱,即使无法在最快的时间里争夺到颜七七,但让她在一步步里与楚家解离关系也便和莫老大的意图越来越靠近。
从让颜七七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开始,莫翔以的计谋就成功了一半,即便她和楚弈会有复合的可能,但未来之事再做定议,眼下之计算是基本达成。
“可阿弈在假装失忆的那段时期,为何一直怂恿我离开,甚至将我从楚家赶走?”尽管获悉了莫翔以残忍作风背后的善良用心,但对楚弈所行之下的动机颜七七却理不清头绪。
莫翔以声语祥和安静:“或许因为他心里背负着罪恶,所以每次面对你时都会在无形中觉得深深的内疚,他苦苦挣扎,不清楚到底该不该让你离开,他想着通过那种方式赶走你而令你恨他,总比待知道他的恶劣行径后对其绝望要好。”
虽然这只不过是莫翔以对楚弈所为之事幕后动因的揣测,但其所想也并非没有道理,而他张口时的那份笃定亦叫颜七七找不到不信的理由。
鉴观所有事态,倘若莫翔以因为一份久怀于心的爱意做出了一系列在旁人眼里狠戾阴狠的作为,那楚弈虚与委蛇背后部署的当属是一个局中局,而真正可以揭破这些迷局的便是疏而不漏的天网。
“呵哼,自己爱了数十年,恋了数十年的人居然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徒,自己付出真心,熟料竟是爱错、信错了对象,可不如当头棒喝一样么?”颜七七嗫嚅不已,她的手循着自己情绪的波动而不住颤动。
然后玉指慢而缓,缓而慢地一根一根舒展开,仿佛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泄发自己的苦丝及困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