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合宜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以他的眼力竟然没有看出四叔是如何出手的,但他发现,在李剑淡青色的外衣上出现了斑斑点点的紫褐色,他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四叔用极快极重的手法将细如毛发的银针刺入他身体各处的大穴,李剑来不及反抗就中了招,所以才动都没动就瘫软了下去
“几次任由你满嘴胡吣,已经是小主子格外开恩了”四叔面貌丑陋,平时腰背佝偻着,十分不起眼。但此时发起怒来,却别有一番压倒人的威势。李剑瘫倒在地上,整个人因为无力和剧烈的疼痛抖成一团。他虽然低垂着头,两只因为充血而变得通红的眼睛却极力的向上泛着,毫不掩饰眼底的怨怼和狠毒。
“行了,我知道你在瞪着我,”四叔接着说,“若有什么话想说,尽管说不过我得提醒你,若不是你姓李,身上流着李家的血脉,我早就按照规矩处置了你”
此刻李剑冷汗直流,嘴上却不肯服输,“哼,你知道我姓李就好你不过是个外姓的奴才,怎么好做主人家的主呢偏偏还从外面带回来一个野丫头,张口闭口就是小主子她是谁的小主子,哪门子的小主子,你愿意认你认,我们姓李的是不会认下的”
分明已经疼的脸说话的力气也弱了,李剑却还喋喋不休的说下去。燕合宜看到,四叔的一只手背在身后紧紧的攥成拳头,恐怕指甲已经在手心而里掐出印子来了。
“小主子身上分明有李家主子才会有的印记,你服也罢,不服也罢,只能认了”四叔冷哼一声,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其余众人,最后在李唐的脸上停住,“你说呢”
李唐本来就和关二爷一样,面皮紫红,听李剑和四叔争吵,最后又问到了自己头上,脸皮由红变紫,由紫变黑,沉着脸说,“四叔说的是”
他带了个好头,身后跟来的人也不敢再多话,纷纷称是。李剑却扭着肥胖的身躯,想要站起来,他怒喝道,“李唐,你不是被这老奴和那小女娃子唬住了吧哼,我可告诉你,若是没了她,你就是李家第一把手的当家人”
这盘甜枣端出来,无论是谁都会动心。四叔冷眼旁观,李剑这番话说的阴狠,李唐也不是不动心的。他们人多势众,李唐向来又是他们的领头人,只怕他大手一挥,自己和小主子轻则被囚禁,重则死无葬身之地,不如先发制人
当浓重的戾气从四叔身露出苗头的时候,燕合宜却一把拉住他,轻声笑道,“何必这么剑拔弩张的,我虽然对医术上不是很通,但也知道一个法子,即便长者已成白骨,也能滴血验亲的”
他说的轻松自在,像是随口闲话,其他人的脸色却各不相同。他一说这话,宜春变知道他说的法子是什么,不过就是把先人的骨骸请出来三蒸三验,虽然古书上有所记载,但宜春心里明白,这不过是唬人罢了。而四叔却一脸惊喜,看燕合宜目光又和善了几分。
李剑一脸冷笑,静等着看好戏,李唐心里却是另一番打算了。李剑的话他不是没听进去,心思摇动间,脸上已经带出来了。他咬牙切齿的想着该怎么处置四叔和宜春,忽然间,他一眼瞥到四叔握的发白的指节,顿时如同一盆冷水兜头盖脸的浇了下来。
四叔虽然也住在这里,但李唐不过逢大祭祀才见过他几面,但就是那几面,他已经知道这个被毁了面目的男人是个狠角色,所以才会在那么多主子都惨遭横祸后还能稳稳当当的活下来,管束着这么多人。他的手腕儿,岂是自己发发狠就能对付的了的
当下,李唐暗暗的抹了冷汗,附和着说,“这位公子若有什么好法子,说出来大家听听也是好的。”说完转向李剑说,“你也别急,若是真能证明小主子的身份,咱们也信的心服口服不是”他伸手去拉扯李剑,李剑却疼的站不起身来。燕合宜假装没有看到,“四叔,不知宜春是哪位先人所生,自然请他的骨骸出来就好,不必惊动旁人。”
四叔道,“小主子是大老爷留下的唯一一个嫡亲的女儿,既然要验,就请他老人家的骨殖就是了。”李剑浑身吃痛,比散了架剔了骨头还要难受,他提着一口气冷哼一声说,“别蒙我们躲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打量着什么都不知道呢,她装男人时干的可是仵作的事,若由她动手,多少手脚做不得,就算验了,我也不信”
“那你想怎么样”四叔有一瞬间的心软,若是他服个软儿,就把他身上那些银针取出来,再饶他这一次。可到了这种时候,李剑还不忘狠咬一口,四叔想着,他既然嘴硬,就让他受着吧。
“我不想怎样”李剑咬着后槽牙说,“只是大家都长着眼睛看着的,若是公正,就让这位公子来验”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李剑原本想要自己来验,可他并不懂得这里面的勾当,无法下手。而在场的其他人当中,除了燕合宜这个外人,没有更合适的了。
燕合宜冲他微笑道,“既然这么信任我,我也不好推辞了。四叔,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四叔点点头,对宜春说,“小主子,现在要惊动主子的英灵,还请你跟我来吧”
李家先人的棺椁并没有葬入祖坟,而是随着这些后人一起,留在了地底下。听说要去取骨殖,李剑两眼放光,拼着最后的力气站起来说道,“要去就大家一起去,不然,也不能放心呐”
这次四叔并没有容他继续放肆,一根银针飞过去,深深没入李剑的咽喉当中。李唐吓得手脚发软,心中惊惧,忍不住松开李剑,倒退一步。
李剑一手捂住喉咙,一手指着四叔,嘴巴张的老大,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来。四叔冷哼一声,再不去看他,对宜春恭恭敬敬的说,“小主子,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