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睿立在殿外,身上的补服无风自动,在他任职刑部尚书的五个年头中,生平第一次紧张到口干舌燥。m。
司礼监林连大人把记录审理沈清秋案件经过的本子送进去,已经有半个时辰了,到此刻还未宣他进去。
“天热,郭大人悄悄喝口水”
身后的下属用衣袖遮挡,递来一个长颈玲珑瓷瓶,刑部尚书回头,风华正茂的比部司主事秦钊脸上写满了“担忧”两字……郭大人瞟了几眼殿外的几位小黄门,他们当即垂头,或稍微侧脸看向别处。
郭大人向秦钊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今日这下属算是带对了,若换作都官司主事,兴许连这点眼力价都没有。
“你也喝一些,陪着本官站许久了,饶是年轻力壮,缺了水甭管老少都活不长久。”
秦钊含笑辞了,“郭大人留着,还不知皇上几时召见您呢。下官随大人进宫前,灌了一海碗杨梅汤,这会子不渴。”
“真不喝?”
“当真。”秦钊瞥见那些小黄门眼巴巴的盯着郭大人手里的瓷瓶,说不渴那是假的,大热的天,连只畜生都得被热化了,何况是人。
郭大人解了渴,心情大好,轻轻拍拍秦钊的手臂,赞道:“你这法子不错,不愧是年轻人,脑子就是比我们这些老顽固好使。”
“大人谬赞了,这法子是下官从家父那里偷师学来的,沙场上难免遇上不虞之事,口粮和水多少藏些在身上备不时之需。”
郭大人见秦钊谈吐间稳重不急躁,殿内一时半刻也不会传他进去,便小声和他搭话。
“听你所言,令尊想是位人物,眼下在何处高就?”
秦钊拱手,“高就不敢,都是为皇上分忧,家父现今是五军都督府大都督。”
郭大人讶然,若非此刻在宫里,恐怕要失口叫出声,把着秦钊手腕道:“原来竟是秦大都督的公子,都官主事跟我说起你,我还想着这京城姓秦的不少,可巧了!”
多数官宦子弟,家中托人使钱或利用职便,给孩子谋份差事,那都是很平常的事,郭大人便不多问秦钊的来历。
“你在比部司做事可还习惯?”
秦钊道:“习惯,且已经上手了。比部司经手的事冗杂,瞧着不紧要,可与部里大小官员的俸禄、军中所需器械相关联的,哪件不是大事,下官更是不敢掉以轻心。”
郭大人连连颔首,道了好几声“后生可畏”。
这时殿门开启,林连出来,对郭睿道:“郭大人久等了,皇上刚放下折子,时辰紧迫,还请您禀奏的时候长话短说。”
“这是自然。”郭睿对林连央道:“烦请林大人替我这下属寻个清凉处,让他歇歇脚,年轻人虽然底子耐熬,怎么说也是国之栋梁不是。”
林连瞧了眼秦钊,“这事好办,郭大人只管进去和皇上议事。”
郭睿进殿以后,林连当即吩咐一个小黄门几句话,对秦钊笑道:“秦小大人鲜少进宫,按理说我该亲自引路,可惜这里周转不开……他们几个都是可心的,秦小大人若是渴了,吩咐一声,不会怠慢了您。”
这声“秦小大人”,是为了区别秦钊的父亲和十弟,秦钊官位不高,也算是尊称了。
秦钊不紧不慢道:“林大人这话当真愧煞下官了,您且忙,下官跟着几位公公,绝迷不了路。”
小黄门机灵,老祖宗虽说没有吩咐该把秦小大人往哪儿带,他自己琢磨今日翰林院的几位大人也进宫了,眼下正在东边的院里坐着,便把秦钊往那里引。
“秦小大人且先坐,奴才进去和几位大人知会一句,再给您送解渴的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