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参加比赛的人里阮妙菱只认识徐元,大家都在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被监官喝退的参赛者,她坐得比谁都端正,在三间房内必定是最显眼的,是以和徐元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徐元亦是挺直了腰背,头微微侧向阮妙菱,偶尔点头接上一句不长不短的话,看起来两人是在商量很重要的事。
“你喝点水。”徐元斟茶,推到阮妙菱手边。
阮妙菱没有推拒,四个角落的高脚凳上俱摆着一盆炭火,熊熊燃烧的热气盈满室内,炙烤得人口舌干燥。
喝完,复又笔直地坐着。
呵,徐元失笑,她这习惯看来是丢不掉了,但凡坐着从不弯腰驼背,有点武将附身的感觉。
阮妙菱斟了一杯茶推到徐元面前,忽然听他笑了声,霎时间想起自己和徐元已经不是夫妻,替他斟茶这种事不该由她来做。
徐元伸手止住要被阮妙菱收回去的杯盏,道了谢。“三小姐一直这样不累吗?”打量着她的后背。
“啊,这个,十几年都是如此,在家里我爹和我娘都是这坐,看起来很威武。”
阮妙菱目光转向赛场,徐元识趣的没有追问,跟着看向场中挥刀挥笔的男子。
参赛的人中虽有浑水摸鱼的,但赖不过监官一双金刚眼睛,凡是把牛皮吹上了天的统统让其当场演示,胆儿肥的以为能蒙混过关拿笔拿刀在众人眼前比划了小半个时辰,最终还是拜倒在监官们的广袖大袍下。
对此,新任聚玩社的主人徐巍神色如常不受影响,天下之大名声响亮的人海了去,他手没那么长,不可能每件事每个人都尽在掌握。
他偏头问正在专心观看比赛的管事,管事反应很灵活擦去嘴角的涎水,听他说道:“徐二公子身旁坐的那位小姐,准备的奇珍异宝是何物?”
“回巍公子,什么都没有。”管事清清楚楚记得阮妙菱来时两手空空,她身边的丫鬟们倒是提了不少吃的喝的。
什么都没有,那她比什么?比谁输得更惨更不像话吗?
徐巍蹙起好看的眉,不成,绝对不能让徐元的未婚妻子搅了他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局!
外面的人输可以,但她不行,她是平阳府的人,身为平阳府又是收到聚玩社邀请帖的人,怎么能够在外人面前丢份……眼下他后悔当时干嘛要答应小神童陆钺的无理要求,不就是绝世孤本嘛!
管事关心问道:“巍公子因何叹气?是这个参赛者的东西不好?”他觉得那条可打开亦可折叠的长凳挺不错,摁下机关条凳立刻变成大床,偷闲时往上面一躺简直妙不可言。
“俗物,皆是俗物!”
徐巍开始烦躁,参赛的东西好是好,却不是一亮相就能震惊世人的好。
日光慢慢由东偏向西,上半场比赛接近尾声,围观的人顶不住饥饿抓了一大把瓜子桂圆在外面嗑,一时间哔哔啵啵果壳破裂的声音此起彼伏。
里面参赛的人听闻此声,原本饿得两眼昏花顿时支撑不住,白眼往上一翻昏死过去。
这种特例往年也有不少,聚玩社的仆从们早已习惯,面无表情冲进来把人抬上担架,脚步左右颠簸去往后院,在那儿早有平阳城的大夫候着随时准备看诊,熬药的罐子就放在熊熊燃烧的炉火旁,之前胆小被吓晕过去的参赛者抱着碗呆呆坐在树下,大夫隔着老远嚷嚷两句,他身边的仆从们迭声的劝,好歹把一碗药喝下去。
徐姝歪着头一手在下巴处撑着,凶狠的双眼透过参赛者落到和徐元谈笑风生的阮妙菱脸上,另一只手握着笔,笔尖柔软的兔毫早被戳成了开裂的花朵,笔杆弯曲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