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芳年咬着笔头对着信笺发愁,突然问正在作文章的徐元。
“皇上的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图之,我有些分辨不清了。”
皇上初登基时开明圣贤,看重他秉公执法又不依附朝中权贵,才将整治平阳府的重任交到他手中。如今十年过去,圣明的皇上变得令人琢磨不透,一道圣旨他得揣摩几日才能了悟七八分。
难道真如同窗旧友所说,兵部已经稳操大局?
徐元笔尖一顿,墨点顿时晕染开坏了一张好纸。“朝堂的事家父极少提过,学生所知甚少。”
他入朝的时候,朝局已经掌握在兵部尚书李重山手中,皇帝是什么样的人他已经无从得知,更不提眼下。
“三德公公被朝廷定了罪名,再加上死无对证,即使咱们知道大福寺的死侍是真凶,也只能缄口不言。”
贺芳年叹口气,真是人在权下,不得不认怂。
桌上托盘里摆着从三德身上拔下来的血衣,从三德掌中取出的银针,以及发现三德尸首时系在腰间的锦衣卫户牌……每一个证据都和之前的一一契合,天衣无缝。
徐元视线扫过锦衣卫户牌,找到那个人,事情也许能有转机。这些日子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他险些忘了那人是要到平阳府巡查的。
“老师可有秦大人的消息?”
“他啊,”贺芳年从公文中抽出一封信递给他,“昨儿刚到,山东府聊城的小侯爷突然间失踪,秦大人奉皇命追查,平阳府巡查一事得往后推迟。”
说完见徐元眼神见似有些失落,劝慰道:“你安心做事,届时我自会向秦大人举荐你,只是读书这事你也不能落下,上回你傻乎乎把密题送与你大哥,这次可不能再犯傻。为师可等着你帽插宫花,好向同僚炫耀呢。”
徐元赧然一笑,“学生自当尽力。”
栽培出一位奸臣,应该也是值得炫耀的,徐元想。
……
东府三夫人和三老爷已经多日闭门不出,老太太遣人来问,只说是好,至于怎么好法不甚清楚。
阮妙仪扣响父母的房门,“爹娘,是我。”
门闩拨动,房门开出一条缝隙,光亮透过缝隙如银线闪过三夫人眼前,她砰地将门关上,头发乱糟糟垂在耳边,说着胡话。
阮妙仪推门进来,想到三夫人之前惊恐的神情,忙反手掩上房门,将三夫人搀扶到炕上盘腿坐着。
阮延哲躲在墙角数发黄的松针,全然没有注意到阮妙仪的存在。
“娘,那晚你们出去究竟怎么了?”阮妙仪抚摸着三夫人的手背。
三夫人飞快反手摁住阮妙仪,“妙仪,他们是魔鬼,是魔鬼……他们杀人了,杀三德公公,还要杀三丫头,你二婶婶也要被他们杀掉!”
“娘您能到底在说什么?谁要杀二婶婶?”
“大福寺的锦衣卫!他们不是锦衣卫,是假的!”三夫人嘶吼,胡乱的摸着自己的袖子,“血,他们身上全是血,滴在我们身上!”
阮妙仪糊涂了,“你们见到二婶婶了?”
三夫人摇头,“躲在墙下,怕他们发现。”
没被发现就好,阮妙仪松了口气,如果被坏人知道爹娘目睹了他们杀人的过程,一定会找上门,她不想死,更不想被父母连累而死。
“妙仪,娘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