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高声唱名,念到的人都能去见长公主最后一面,但也只限于在一定距离之内看。
“皮大虎,金亭,吕尤谦,郭山海……”
皮小六揪着老爹的耳朵激动得嗷呜直叫,“爹,咱们被选上了,选上了!”比跨马游街的状元郎还要开心。
人们纷纷议论被选中的人都是什么身份,皮家是正经人户,吕大爷呢经营米粮店曾经受过长公主的恩惠,至于那个郭山海……听说家里挺富有,不知道是不是靠关系才进去的。
“不过那个叫金亭的是谁啊,都没听过。”
众人扭头寻找面有喜色的人。
一个小童打扮的人慢悠悠经过管事身边,在他手上的簿子上点了点,笑着与丫鬟一道牵着袖子进门。
被允许进入长公主府的人排成一列紧跟在管事身后,不多时便来到长公主常住的院外,却隐隐听见里面传来哭声。
管事慌了手脚,急忙跑进去,身后的百姓都紧着呼吸亦步亦趋鱼贯而入。
“是妙菱不好,如果妙菱一直留在这里……”
管事冲到门边急急煞住脚,里面哭的不是别人,正是阮家的三小姐!
冷冰冰的地面没有铺设绒毯,白气森森的石板上孤零零跪着一个瘦弱的人,素白的衣袍被白气团团围绕,外间的人隔着一扇门冷得浑身发抖,跪在上边身子会被冻坏吧?
“爹,三小姐怎么跪在那儿啊,她也犯错了吗?”皮小六扒在门边仰头问皮大虎。
阮妙菱攥着长公主冰冷的手,泪花在眼里打转,她熟悉的姑奶奶的双颊在一天一夜里迅速凹陷成两个窝,白皙的皮肤上陆陆续续长出黑色的斑点,暖似火炉的身体不再有她熟悉的味道。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根插在长公主头顶的银针,她不来,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上辈子因为学那劳什子医道,她错过了见姑奶奶最后一面的机会,也错过了害死她的凶器!
她将脸贴在那只手上不断的摩挲,突然一朵硕大的葵花出现在眼前。
“三小姐,长公主临睡前嘱咐奴婢准备的最后一只。”香巧哽咽着望了眼床上闭目躺着的长公主,背过身去擦泪。
“啊,是太阳!”
皮小六指着葵花惊呼,在小孩子眼中那是犹如太阳一般的存在,温暖饱满。
话音刚落,皮小六就看见房间里阮妙菱伏在床边放声恸哭,就跟他爹打他屁股时一样,哭得撕心裂肺每一块肌肤都在痛,痛得只能啊啊发出急促的声响,话是说不出来的。
“呃……呃……”阮妙菱揪着锦被想说话却喊不出来。
疼,心被揪着好疼!原来失望的感觉是这么痛,痛到四肢百骸似被放在油锅了炸,滚烫的热油一遍又一遍的咬噬着皮肤,一层一层炸开剥裂,最后给她的心致命一击。
“三小姐您快起来,地上凉,您受不住的……”香巧流着泪去扶阮妙菱,她瞥见问儿站在三小姐身后八风不动,急红了眼喝道:“还不扶三小姐起来!”
问儿噗通一声跪下,眼泪扑簌簌的掉,小姐跪着她比谁都心疼,可是今天再怎么心疼她都不能吵不能闹。
香巧哭着道:“你们都疯了,疯了,长公主若是知道该有多寒心!”
“香巧——
”阮妙菱突然开口,声音虽小,香巧却听得很清楚。“姑奶奶是被人害死的……我要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