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好个秋,农事正忙的时节,暂且逃离管束的孩童们相互三邀四请,聚集到阮家西府墙外,却听说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三小姐衣上的盘扣——不见了。
问儿愁眉苦脸蹲在后门口团成一团,台阶儿上两边各蹲着一个歪脑袋咧嘴笑的小狮子,仿佛笑她是它们脚下任凭倒腾的绣球。
“怎么办呀,小姐若是知道我将盘扣弄丢了,一定会奖励好多好多吃的。”
问儿摸摸日渐长肉的小腹,再捏捏愈发有肉感的脸蛋,唉,小姐怎的和其他府上的小姐不一样呢,她受打受骂都行,可不能再吃了。
闻言垂涎三尺的皮小六摸摸新换的虎皮小帽,摇摆着小身子嘻嘻笑道:“姐姐不想吃可以给我们吃呀,我们都爱吃呢。”
孩子们一哄而上,眼神热烈俨然成了问儿的忠实拥趸。
“是呀,吃糖牙会长虫,我们帮姐姐吃掉,姐姐就不会疼了……”
“大哥哥们都不喜欢爱吃糖的姐姐,他们只喜欢漂亮的姐姐哦……”
问儿指着略黯淡的脸含着几分期待,“那我好看吗?”应该是看得入眼的吧。
皮小六摘掉了虎皮小帽往他身后的一个垂髫小儿头上一罩。
“我们若说好看姐姐定是不信的,麻蛋是大家公认的好孩子,且听听他怎么说。”
数百双眼睛齐刷刷落在叫麻蛋的男孩子身上,皮小六笑弯了眉眼煞有介事的拍了两下麻蛋的双肩。
麻蛋本名叫陈馬,大抵是因为贱名好养活就给取了麻蛋,及至年岁大了,一张脸生得比鸭蛋还圆,便坐实了麻蛋的名。学堂里一板一眼的道学先生也只有在收束脩的时候才会灵光一闪,呵呵哈哈敷衍说陈馬这孩子挺不错的。
其实他是所有孩子里面最不乖巧的一个。
麻蛋对着问儿憨憨一笑,露出两排亮眼的牙,“姐姐很可爱呀。”
几个女孩子咿了声指向问儿身后:“三小姐出来了!”
阮妙菱手中托着一块红布出门来,见一张圆得似鸭蛋的脑袋上罩着一顶虎皮小帽,有点小锅配大盖,笑道:“陈馬的帽儿是管皮小六借的罢,可不要忘了归还。”
她身上仍带着从西府里边出来的一股暖意,如同千千万万根细细密密的针,一点两点一下两下的戳着麻蛋噗通直跳的心,他呆呆撂下头上的虎皮小帽,作碗状凑近左胸。
皮小六皱紧了眉头,以为他得了毛病:“麻蛋你干啥呢。”
三小姐知道他的名字呢,麻蛋如见神祗奉着虎皮小帽扭头对皮小六道:“我心里下雨了,得接着。”
有病吧,皮小六一把扯过自己的虎皮帽戴上,你心里会下雨我眼睛还会打伞呢。
两人嘀咕时女孩子们早已围着阮妙菱站成一圈,问儿在一旁不厌其烦拨开一双双趁机偷摸小姐衣裳的小手,“谢绝触摸,谢绝触摸哟。”
“三小姐手里拿的是什么呀?”
“好像是荷包呢,有两个角挂着流苏。”
阮妙菱手中的红布呼啦旋转一圈,只见她一根纤纤玉指竖在红布下方的中间位置,垂在四角的桃粉流苏随之上下旋转跳跃。
“哇好像花儿……”女孩子们看呆了,欲拍未拍的手掌停在胸前久久未曾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