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在李家做事时,常见宫里有小黄门到李府走动,起先我母亲不以为意。直到有一回夜里,李家公子忽然得了病,急着请大夫,她便抄了近路出去,哪知瞧见小黄门担了两担提盒进了李大人的房间,还说道了一阵。”
宝贞公主并不插话,读书人便继续往下说。
“我母亲听小黄门说两担提盒的奏章已经阅过,有问题的皇上已经另在本子上批注,其余的只需李大人在奏章写个“阅”字即可。
当时我母亲还不晓得这里面的门道,直到第二天在街上问了有学问的先生,才晓得做臣子的是不能随意批阅奏章的,除非有皇上亲自授意。
我母亲回家后心里忐忑,怕在待下去,会被李大人察觉,忙向李夫人请辞,回了绥延。”
宝贞公主听罢,愣愣坐在炕上久久不语。
润香知道她不想再问,便把读书人送出去,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被读书人推却了。
“既然你不收,改日我家夫人亲自到府上看望老夫人。”
读书人诚惶诚恐应了,忙问后门在哪,小跑离去。
润香折回来,宝贞公主仍在炕上坐着,喃喃自语。
“我只道皇叔是个治世明君,即便他坐上了本该属于父亲的位置,我也不怨他,谁知他……”
润香劝道:“兴许是方才那读书人胡说,老人家上了年纪,一时记错也是有的。”
宝贞公主摇头道:“若是只有他一人说,我自会把他的话当作挑拨之辞,可礼部的郝大人托人也传过同样的讯息,这便不像是假话了。”
她不是没怀疑过成康帝,可他是父亲的亲兄弟,一直待父亲极好,不论父亲在世或不在,成康帝都一如既往地待他们姐弟俩好。
他登极后,担心她弟弟会私自结党,便赐了他王爷的名分,分了大宅子给他。
这些她都能理解,成康帝也有孩子,自然也想传位于他的子嗣。
她想着都是李家子嗣,谁坐那个位置都是一样的,只要不辜负先皇所托,不辜负父亲对他的信任,她和弟弟愿意诚意辅佐。
原以为他登极后,有碍于李重山在朝中的势力,不敢与李重山抗衡,才日渐一日地把朝政拱手让出。
可现在呢,事实击碎了她的“以为”,一切都是假的!
宝贞公主看向润香,冷脸道:“小姐回来以后,万不可说起此事,听见没有?”
润香乖巧点头。
公主的脸色已经够难看了,若是此事让小姐知道,只怕会当场晕厥过去。
“夫人,这事怕是瞒不过秦大人的。”润香低声道,眼神看向立在门口的初五。
宝贞公主道:“秦大人回来后,你趁着小姐不在他身边,叫他来见我。但不能说为了何事,免得让小姐起疑心。”
润香应下。
初五立在外面,心中早已填满了惊涛骇浪。
他本非锦衣卫出身,而是秦阶早年安插进锦衣卫的,和尽忠与皇上的锦衣卫自是不同,也不知晓其中还有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