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嫡长子沈忆年前些年高中进士,如今在烟庆府做知府,前世沈清漪记得沈忆年一心思慕翰林大学士家的长女袁晚宁,两人本是两心相悦,可就在两人要谈婚论嫁前不久,沈忆年却忽然平白无故地纳了个妾进门。
袁晚宁是个刚烈性子,当即便撕了聘书,拒了这门婚事。
沈忆年因此事而神伤,终身未曾嫁娶,而那妾室使尽了浑身解数沈忆年都不肯碰她一下,更遑论将她扶为正室。
这侍女见上位无望,也就听人指使伪造了沈忆年收受巨额贿赂的罪证,害得沈忆年被活活打断了一条腿贬为庶人,连带着沈家也遭到了赵宪的猜忌而得了个削权流放的结局。
而造成这一切的妾室,便是眼前这个不甚安分的丫头。
沈清漪眼珠转了转,目光在她手臂上流连了一圈便大致猜出了来龙去脉。
趁着无人发觉,她便悄无声息地绕过屏风,走到二公子沈经年的身后,出其不意地一把蒙住了他的眼睛。
沈经年果真一时不察,小声“哎呦”了一声,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对上沈清漪的脸不由惊讶地伸手捏住她的脸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儿她的眼睛,小声询问道:“你眼疾好啦?”
“废话,不好我来干嘛?”
她动作尽量轻地坐到沈经年身边,用小手帕掩着脸,悄声询问道:“二哥哥,这剑拔弩张的,是怎么回事,这丫鬟犯什么事啦?”
这沈经年虽是庶出,与她不是一母所生,但二人是兄弟姐妹之中年岁最相仿的,又是自小长大,自然比旁人来说要更亲近些。
沈经年闻言便也凑过头来,指着地上跪着的丫鬟小声答道:“你眼疾刚好,不知道。这丫鬟啊,是裘嬷嬷在咱们府里的家生子,之前一直做杂货,是前些日子才新拨去伺候大哥的,我那时候瞧着不像个安分的,就想着给大哥另外挑个好的。
谁知道我进门的时候大哥不在屋里,这丫头正对大哥的茶杯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做什么,我瞧着奇怪,于是出声询问,谁知还没怎么着呢,这姑娘慌里慌张地就要跑。
我一看就知道这里头有蹊跷,于是我就派人扣下了这丫头,找来府医一瞧,好家伙,这小娘皮给咱们大哥下脏药呢!
这哪得了?我想着人证物证俱在,也不必再多说,便想着人赶快将人打发了出去,谁知她忽然就跪下了,哭着说她早就是大哥的人了,也不想求什么名分,只想在大哥跟前做牛做马,闹得不得安宁,险些把咱们祖母气着了。”
沈清漪嫌恶地皱了皱眉道:“既然这丫头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打发出府去就算了,何至于闹出这么大动静?再说那裘嬷嬷不是早就没了么,又有什么不方便的?”
沈经年没好气地啧了一声。
“这丫头是没什么面子,但她母亲原是咱们祖母身边的老人儿了,是祖母落魄时便陪在身边儿的,这几十年的主仆在此,更何况死者为大。
“眼下这事还没个定论,若是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将人逐出府去,岂不落了旁人的口舌,说咱们太傅府苛待忠仆?”
沈清漪扬起眉梢。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等下看我的就是了。”
她贼兮兮一笑。
她敢如此笃定此事有鬼自然不是无缘由的。
这丫鬟是府里的家生子,平日里在后院女眷生活之处做杂活儿,莫说是外男,就是府里的小厮都甚少能碰见,自然不会是真的失了身给旁人,可这才被送去沈忆年屋里伺候守宫砂便不见了,搁在旁人眼里自然是她早同沈忆年有了事实。
但沈清漪前世执掌后宫十多年,对这其中的弯绕却是门儿清。
且不说沈忆年是个痴情之人,同袁姑娘两心相悦,就说他官居五品,身为地方官本就忙碌,若非她骤然得了眼疾,沈忆年根本不会临时日夜赶回府中照料。
这在烟庆府的时候沈忆年便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难不成亲妹妹得了眼疾,他便有了眠花卧柳的心思不成么?
更何况前世在后宫时,未曾侍寝过的秀女趁着赵宪醉酒时用药水擦去手臂上守宫砂谎称自己被临幸之事更是屡见不鲜,眼下这丫头空口无凭的手段简直不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