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职责所在,他一个享誉朝野的顶尖练气士,武道之争,对自身修为毫无裨益,何至于在这里喝西北风。
大隋宫城有一座暗藏玄机的廊墙,可以秘密通往各处,比如钦天监、六部衙门,还有东华山的新山崖书院。皇帝陛下可以在廊墙内行走,而不惊动皇城官员和外城百姓,免得每次出宫,老百姓都需要净土扫街。
一位腰间悬挂红色戒尺的高大老人,缓缓而行,身旁是一位额头渗出汗水的司礼监秉笔太监,与武英殿广场那位为国而战的宦官一样,身穿大红蟒服,只不过两人身份,品秩相当,实则云泥之别。
秉笔太监只得又一次小心翼翼催促茅老快行入宫,可是离开东华山的茅小冬嘴上答应,脚步仍是迈得不急不缓,这可把宦官急得不行,恨不得背起老人跑向皇宫。
东华山山崖书院,正式改名为崔东山的白衣少年,离开山巅后,懒洋洋走向自己学舍,他单独拥有一座僻静小院落,如今他这位打架打出来的崔家老祖宗,少女谢谢,或者说卢氏王朝的天才修士谢灵越,就成了他名正言顺的门下弟子,一同搬来院子,伺候起居。
崔东山走入院子,潇洒一拂袖,石桌上多出一副棋盘和两盒棋子,棋盘上早有落子,棋至中盘,黑白棋子犬牙交错,局势复杂。
崔东山站着捻起一枚白色棋子,沉吟不语,举棋不落。
已经拔出半数困龙钉的少女,练气士修为已经恢复到五境,若是仔细凝视,依稀可见她浑身上下,流光溢彩。
崔东山叹息一声,将白色棋子放回棋盒,不再理睬棋局,走入屋内,正襟危坐,将一本儒家经典摊放在身前,双手十指交错放在腿上。
有清风拂过书本,翻过一页泛黄书页。
少女谢谢站在门口,眼神既有敬畏也有艳羡。
那一阵清风,竟是儒家学宫书院独有的翻书风。
深不可测,喜怒无常。
这是她和于禄,对于这位少年皮囊的大骊国师,最大的观感。
你永远不知道他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下一步会做什么。
她突然想起那个一年到头穿着草鞋的陋巷少年,他是怎么做到处处压制大骊国师的真的只是靠一个莫名其妙的先生头衔吗
心性之争,宛如拔河,必有胜负。
崔东山纹丝不动,任由翻书风翻动书页,低头凝视着那些圣贤教诲的文字,微笑道:阿良曾经有句口头禅,叫‘混江湖,咱们要以德服人,以貌胜敌’,我家先生,尽得真传。所以我这个做弟子的,输得心悦诚服啊。
少女眉眼低敛,不敢泄露自己的神色。
崔东山依旧头也不抬,没好气道:丑八怪滚远点,跟我这样的翩翩美少年共处一室,你难道不会感到惭愧吗我要是你,早就羞愤自尽了!
少女施了一个万福,轻声道:奴婢告退。
崔东山补了一句,要死别死院子里,山顶有棵高高大大的银杏树,去那边上吊。
少女默然离去,来到院子坐在石凳上,看着那副棋局,她突然眼前一亮,像是为自己找出一条生路。
感知到少女的异样气机波动,崔东山在屋内哈哈大笑,笑得赶紧捂住肚子,一边擦拭眼泪一边大声道:就凭你也想当我的师娘他娘的老子要被你活活笑死了,算你厉害,真要笑死你家公子了……
少女瞬间再度绝望。
屋内那白衣少年已经笑得满地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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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皇宫,武英殿广场上的大坑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