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敌三,即便是沙场老卒也总要险象环生的,更何况是她这般的。顷刻间,又是一阵围攻,这一遭彻底封死了她闪展腾挪的空间,当即便要她的性命。可也就在这时,那几个救护兵却也追了上来,蜂拥而上,反倒是乱拳打死老师傅,凭着人多势众很快的就将那三个清军杀死在了当场。
队头,打完这一战,能活下来,麻烦你和抚标那边说说,卑职真的不想再当救护兵了。
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趁着那几个明军正在与其他清军搏杀,他一时插不上手的功夫,救护兵连忙凑到聂一娘身旁,把心里积压好久的话倾诉出来,当即便引了聂一娘一笑,以及郑重其事的承诺。
妈的,老子可不想日后活在日日被人戳脊梁骨,笑话老子不如个娘们的日子里,那他妈还不如现在就死了呢!
有人带头,且有了几个受到感染追随而上的,聂一娘的疯魔便如同是传染病一般迅速的刮过了溃兵的人群。越来越多的明军溃兵唾口大骂的杀了回去,正撞上毫无阵型,满以为战斗已经结束的清军追兵。
两厢皆无阵型,奈何明军已然集体发了疯,正常人又怎么会是疯子的对手,当即就被打了一个人仰马翻。
明军的反击奏效,当即便有更多的明军杀了回来,进一步的增加了明军的人数。但是经过了第一轮的措手不及,清军也放弃了追击,转而迎战这些反扑的明军。
列阵,狼烟早已点燃,坚持一会儿,水师的袍泽们就能杀回来!
已然溅了一身血的女战神大声呼喝,围上来的明军当即应是,连忙结起了阵型。有了战阵,彼此间便有了互相依存的方式,明军的信心在聂一娘的努力下更足了起来,士气上甚至更胜方才千总带队的时候。
明军如斯,强世爵无不是看在眼里。他这人孤陋寡闻,大抵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行走江湖,最怕碰上的不是什么一身横练功夫的彪形大汉,而是和尚、小孩以及女人的话来。但是,有了这一遭的经历,估摸着他也已经有所明悟了。
周把总呢,给老子射死那个娘们!
强世爵大喝一声,便又想要故技重施,岂料亲兵一指,强世爵才注意到那神射手立功心切,早前冲得太过冒进了,竟然已经被反扑回来的明军乱刀砍死,当即便是一个瞠目结舌。
战斗还在继续,喊杀声震天,强世爵环顾周遭,尤其是回首望去,心中却陡然抵定了许多。无他,这一遭他带来的是将近八百绿营,为的就是屠了码头和镇子,打击明军在粤海的威信。现在明军溃兵再战,哪怕是有了主心骨,也不过就是一百多人的样子,现在后续的部队登陆的越来越多,无非是拖延些时间罢了。
杀,围上去,把这些不知死活的贼寇杀光了,一个不留!
强世爵已然大怒,但心里面却还是暗自祈祷着盖一鹏能够支撑得更久些,以配合他更好的完成任务。
值此时,盖一鹏还在与江美鳌的副将在零丁洋上缠斗,一个想走,一个死缠烂打,就像是一对面临单方面分手的恋人似的,难解难分。盖一鹏还能支持多久,这个很难说,尤其是江美鳌的舰队已经返航,正在急速赶来的情况下。
双方现在需要的都是时间,明军的水师在拼命疾驰折返,所以明军需要坚持更久,清军需要尽可能快的解决掉这支明军,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完成对香港岛的破坏任务。
战斗依然在持续着,被聂一娘打了的那个懵圈劲儿渐渐的褪去,清军缓过劲儿来,凭借着人数上的绝对优势渐渐的恢复了战场的主动权。此间依旧在战斗,作战经验丰富的强世爵更是分出了部分清军绕到明军背后的镇子去杀人放火,以期更快的瓦解掉明军的士气。
双方你来我往,打得一个不亦乐乎,能够使用的手段都使用足了,现在无非是拼命罢了。
相较清军,明军的人数从一开始千总带队时就是严重的劣势,早前将清军压在沙滩上,不给清军继续展开的空间还好,可是现在,清军已经完全登陆,聂一娘带着这些溃兵,凭着自身的勇气鼓舞的士气,所支撑的也不过是这一百多人罢了。
码头那边,已经有海商登船离岛了,而他们的人数也在持续性的减少,哪怕是总能以命抵命,可清军的人数实在太多了,已然是杀不过来了。
明军的阵型在清军的包围下开始渐渐的变成圆弧形,如此收缩可以更好的防止阵型断裂。但是,能够支持多久,却是很难说的了。
他,会知道我的努力吧。
聂一娘长枪斜刺,当即便将一个正在与当面明军搏杀的清军刺了个对穿。喘了口气,遐思一闪即逝,嘴角上却是苦笑而已。战斗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双方都已经起了性子,或许即便是败了,也将会是一场全军覆没式的结果。她口中的那个他能不能知道是两说着,但起码她能做到问心无愧,仅此而已。
杀!
清军人数占优,此刻已经是胜券在握,无非是还需要些时间罢了。强世爵紧张的估算着时辰,回首望去,青衣岛和鲤鱼门的水道,依旧是只有正在缓缓驶离的海船,见不得明军水师的半分踪影。
或许,那些海商的船占据着航道还能多耽误江美鳌那厮些时间也说不定呢。
想到此处,强世爵的心情登时便是一片大好。可是未及片刻,远处,隐隐约约的传来了闷雷般的震动。
这,确是狂风暴雨的前兆。只不过,并非是这海上最常遇到的那种狂风暴雨,而是充满了肌肉的张力,迅如飞燕,势如堤坝决口,在辽东、在北地、甚至是在江南、湖广的大地上奔腾狂飙的滚滚铁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