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像崔东山那样的移花接木,鸠占鹊巢,意味着"进门"的魂魄,得完整且足够强大,并且是天生心志坚定之辈。
不然到最后,说不定就是杜懋死灰复燃的结局,一旦给他借机返回桐叶宗,阳神归位。后果不堪设想。
第三,如何温养。仙人遗蜕,若是搁置着,放上千年都没有问题,可是一旦有了新主人,就得砸钱了。
第四,新的"杜懋"如何成长,修行道路如何选择。否则就是暴殄天物。
世俗王朝赞誉官员,有个说法,叫做宰相器格。可是距离真正成为一朝首辅的官员,还有一大段路要走,甚至要靠运气。
陈平安对于此事,详细问过赵姓阴神,只是后者说得含糊,因为涉及到了许多内幕,根本不敢多说什么。
欠了范家,或者说范峻茂五十颗谷雨钱。
自己的那袋子金精铜钱,已经没剩下几颗了。
花钱如流水,入不敷出,说的就是陈平安当下的尴尬境地。
裴钱的想法总是天马行空,说那时间就像飞剑,嗖一下就过去了。尾巴都看不到哩。
陈平安觉得自己口袋里的银子,跑得比飞剑还快。
叹了口气,收起了那块玉牌,只是药铺注定没客人,就由着初一和十五继续砥砺剑锋。
这趟出门,带着初一十五一路接连不断的厮杀,剑锋已经钝了不少,按照赵氏阴神的说法,如果继续这么消耗下去,一旦飞剑出现缝隙,那就坏了大事。
不过如此"吃掉"那块斩龙台,可以修补回来。
这么一小块斩龙台,世间剑修梦寐以求的心头好,能卖不少谷雨钱的。
寻常剑修几乎都是穷光蛋,不是没有理由的。
就算是阿良,当年行走中土神洲的江湖,在去往倒悬山之前,还欠了一大屁股债,虽说不是全部用来养剑,主要是每次出手,事后就需要掏钱帮那些可怜兮兮的宗门修补山头,这份开销,占了大头。可剑修最难攒钱,已经是不成文的规矩了。原因既简单,也不简单,简单是唯有剑一物需要烧钱,根本不用分心和贪心其它法宝,不简单的,是这一件东西,就已经比其他练气士难养了,练气士实在手头没钱,最少还可以拿出某些家底售卖换钱,拆东墙补西墙,提高某一件适合当下修行的法宝仙兵品秩,剑修卖什么自己的本命飞剑
裴钱虽然吃不住开筋拔骨开关节的苦,可还是希望自己能够练武的,只要是不挨痛的那种,她就愿意。
比如今天就在跟小白请教武学,老魏不爱扯这些,被她烦的不行,跑去屋子里,一卷被子闷头睡觉了,气得裴钱提着行山杖戳被褥,老魏也不管,鼾声如雷。
裴钱只好退而求其次,跟关系第二好的卢白象讨教学问了。
卢白象便走到院子里,想了想,开始模仿陈平安的六步走桩,别有韵味,十分写意。
一边走一边转头对裴钱笑道:"教拳不教步,教步打师傅。这是极好的拳理根本。我们四人当中,只说架子,是朱敛撑得最开,拢得最密,最符合收放自如这个说法。"
六步走桩之后,一拳轻轻递出,砰然作响,卢白象继续道:"八面撑劲,才能半睡半醒,一有动静,毛发如戟拳罡震。"
卢白象一记鞭腿,飘然落地后,"人之脊柱如天地龙脉,故而有武学中有校大龙一说,并不算高深,但是极其关键,脊柱节节贯穿,如蛟龙晃躯,瞬间发力,一口纯粹真气骤然流转气府经脉数百里,甚至千里之遥,催动全身皮肉筋骨血,每次出手自然势大力沉。"
朱敛坐在檐下板凳上,正看着一本某些描写肥瘦得当、油而不腻的才子佳人小说,听闻卢白象称赞自己的言语后,乐呵一笑。
卢白象耐心极好,笑问道:"能大致听得明白吗如果不懂,我可以掰碎了与你细说。"
裴钱使劲点头,"都听懂了,可是我不想学走路。"
卢白象笑道:"不先学会走路,以后怎么跑,怎么飞"
裴钱瞥了眼卢白象腰间那把狭刀停雪,"可我就想学最厉害的剑术,实在不行,刀法也可以。"
卢白象转头望向已经悄然坐在长凳上的陈平安,无奈道:"我没辙了。"
裴钱看到陈平安后,如耗子见猫,立即改口正色道:"那就先学走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