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绾绾一怔,不觉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们距离极近,她甚至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匆忙退了半步:“我同谢大人不过是萍水相逢,若是因我之故牵连到谢大人,只怕心中会愧疚难当。”
封尧喉结上下滚动了下:“你不信我说的对你的在意,为何会信,我是因你而找谢子期的麻烦?”
“嗯?”叶绾绾凝眉,不觉将心中所想道了出来,“以往你不喜欢我,我同旁人欢声笑语时,你便总说‘我可还记得自己是靖元王妃’?我如今在宫里头,和旁的大人走得近些,想来也有损宫闱名声吧。”
封尧脸色苍白,如被戳中一般:“朕何曾管过什么名声!”
他在意的不是什么名声,是她对谢子期笑了。
叶绾绾怔然,长睫微颤,垂眸不再言语。
封尧看着她,心中一阵无力,看着她头上的发髻,以及披在身后的青丝因为方才搀扶谢子期的缘故有些凌乱,心底越发的烦躁。
最终,他一甩衣袖转头大步流星朝殿内走去。
他能拿她如何?将她驱逐出宫?她求之不得!罚她?他开不了口!强迫她?也只会将她推的更远。
他如同束手束脚的屠夫,看着困兽却束手无策。
殿内温暖,檀香缕缕,缠绕在人的鼻息之间。
封尧坐在桌旁,手搭在桌上,心中的焦躁逐渐平静下来,方才叶绾绾的话便再次钻到他的脑海中。
下刻,封尧后背升起一层冷汗,只因……她说过的那番话,他真的亲口说给她过,冷声冷语。
那时,她还喜欢他,满京城的人都知她对他的一厢情愿,他自己也是这样觉得的。
有一日宫宴,她特意挑了和他相称的宫服入了宫,可他……却对她不甚搭理。她难过片刻便出了宫宴,碰见了南墨和一众年轻朝臣。
而他竟鬼使神差的跟了出去,看见她与南墨、年轻朝臣,都能随意谈笑,就好像……他不是特别的一般。
他将她拽了出来,说:“叶姑娘可还记得自己如今的身份时靖元王妃?”
其实不止那次,好几次……她在他跟前原本是笑容粲然的,久了,却逐渐沉默了下来,说“喜欢他”的次数也慢慢降低。他心中别扭却决不承认,毕竟谁不知道,叶家首富千金对他痴恋至极呢?他只以为她在学着做靖元王妃。
可后来他知道了,原来在旁人跟前,她依旧是笑容粲然的。只是他……让她小心翼翼、惶恐难安而已。
他曾说过的话,如一把刀,以往插在她的身上,而今,她将自己的伤养好了,那些刀,也都尽数还了回来。
“皇上,是老奴斗胆,将叶姑娘请过来的,”李公公倏地跪在地上,“老奴担心皇上身子,皇上若心气儿不顺,便惩罚老奴吧。”
封尧回神,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公公,满脑子的纷杂。
李公公又道:“皇上,今日天色虽好,可到底天寒,叶姑娘身子柔弱,在外面待久了,染上风寒怕是不好了。”
叶姑娘待下人素来体贴的紧,去九华殿也不会为难,他门做下人的,自然也是看在眼底的。
封尧怔:“什么在外面待久了?”
李公公愣了下:“皇上方才龙颜盛怒,转身离开,未曾要叶姑娘退下,叶姑娘一直站在外面呢。”
封尧神色一冷,几乎立刻站起身,抬脚朝殿外走,下刻却又想到什么,脚步倏地停下,心底竟生了怯意,好一会儿摆手道:“将她请回去。”
“是。”李公公忙爬起来,朝外走去。
身后,男子沉闷的声音响起:“多备些热水。”
李公公一顿,有一瞬只觉那声音只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