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也想修路,可是钱从哪儿来!”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事有轻重缓急,国家现在处处需要钱,有些事只能暂且搁置。
“其实孙儿觉得,修路未必能花多少钱!”朱允熥笑道,“可以组织商人们,集资修路,修好了路,对他们也好好处!江南的士绅有钱,他们随便拿一点出来,一段段的修。路修好了,他们既得了美名,民间也得了好处。”
这时代的人,对于名声二字看得非常重要。譬如京城之外的十里桥,就是宋代商人士绅出资修建。出资的人名讳刻在桥头,历经百年不字迹清晰。为民间美谈,出资的人的后世子孙,也颇为骄傲,奉为家中祖宗善举。
“万万不可!”朱元璋还没说话,殿中礼部尚书开口说道,“民间修桥铺路为善,但那是商贾地方大户回报乡梓(zi),造福乡里,留善名之故。再说,朝廷如何能朝民间伸手要钱。”
户部尚书也开口道,“这个口子不能开,百姓有报效心切,国家也不能要。殿下,防微杜渐,若是开了这个口子,再难关上啊!养民在宽,在仁。若开了这个口子,现在修路让百姓集资。朝廷尝到了甜头,若是以后打仗,修筑长城,耗费钱粮的事,是不是也要朝民间集资?如此一来,咱大明岂不是”
“老成谋国之言!”朱元璋点头道,“这个口子不能开,大明不能伸手和民间要钱,此风不可涨!”
这就是理念的冲突了,国家没有钱进行基础建设,稍微引入一些民间的资金,不是什么大问题。基础建设搞好了,于民生大有益处。
不过,朱允熥也明白老爷子和户部尚书傅友文的担心,这是一个权力没有制约的时代。若是朝廷看钱来的容易了,以后好事也会变成坏事。
有些事,还是急不得。
“孙儿还有一个想法!”朱允熥沉思下,再次开口,“修路有助民生,这是不争的事实。然,修路是纯粹的支出,朝廷得不到回报。财政吃紧,自然不可能连年修筑,更谈不上平日对官路的养护。”
朱允熥顿了顿,继续说道,“可倘若,官路修得平整了,货物运转快捷高速,无论风雪大雨都有人疏通,让商旅再无跋涉之苦。孙儿想,是否可以设置官路的过路费,按照车辆货物的重量进行收取。所收的资金,用于官路的修筑的维护,专款专用”
“胡闹呢!”朱元璋正色道,“百姓供养国家,国家反哺百姓,犹如父子。路,是天下人的路。朝廷修路就是给人走的,哪有收钱的道理?若是百姓走路都要收钱,咱们大明成什么了?那是不是以后在路边建几个茅房,老百姓拉屎撒尿都要给钱?”
“修路,民生,本就是朝廷的职责所在。不能为之,已是朝廷无能。修了点路,还和老百姓要钱,天下百姓怎么看?”
“大孙,你千般都好,就是有时候心眼太多活泛。切记,为百姓谋福祉,乃是咱们的本分。不能因为朝廷现在无力顾及,财政艰难。就把这些,转嫁到百姓头上。咱知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道理,但这不是取之于民,这是死要钱!”
朱允熥赶紧站起身,俯身行礼,“皇爷爷说的是,孙儿一时失言,皇爷爷莫怪。”
其实,在朱允熥的心中有一个很大的蓝图。
国家的商业兴旺,伴随的就是发达的交通,再加上邮政,这是一个循环的经济体,虽然有些东西看不到,但确确实实对于国家经济民生大有益处。
而且现在有了邮政,过往商人商号的货物量,还有货物种类,都能明确的登记造册,这对于以后收取商税有很重要的作用。
商税是国家的支撑税收,根据登记造册的货物,收取商税,远比现在不收税,少收税好得多。多了不敢说,仅仅江浙一地每年的丝税,布税,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路修好,更不怕商人们逃税,在各个驿站开具完善的结税票据,于沿途关卡出具,方能畅通无阻。
有了统一的,明确的税收,有了官府开出的结税票据,商人们也不怕地方上的官吏盘剥。
就算现在不收商税,那些商人们过路的钱,也没少到哪里去。朝廷收了税,自然会给他们做主。
长远来看,这是一件好事。包括朱允熥有点借鉴后世高速路的意思,也对国家财政有好处的。
“其实,皇太孙所说之事,古已有之!”翰林学士中书舍人刘三吾开口道,“无非就是设卡厘金,此事并非是暴政,施用得当”
“你不用帮着你学生说话!”朱元璋开口道,“你说这些咱都懂,当年天下未定的时候,咱也在江南这么干过,可现在毕竟是天下一统,养民之时。”
“路,是人走的。走的人,可不只是商人,百姓上路要不要收钱?不收钱不给走?滑天下之大稽!再说,中枢的好经,到了地方全给你念歪了。到时候地方的官吏,见着钱路了,上下其手,受害的还是百姓!”
老爷子执拗的可爱,总是认死理。但其实,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那不如这样,地方官府修路,调集民夫,服徭役之人,可免除一定的赋税。”朱允熥再次开口说道,“百姓不用交钱粮,用工抵,百姓大概也是愿意的!”
“这是好办法!”朱元璋想想,“不过,事要一点一点的办。先选几个路不好的府县试行,让官府贴出告示,传达给百姓。记住,一定要百姓自愿,千万不能随意征调民夫,滥用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