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沉槿走过去,抬手,缓缓触碰上那张带着血的脸,他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眸光中却有泪光在昏暗中闪烁。
颜晚卿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从生下来,就被冠以天煞孤星的名声,我母亲因为生我难产而死,与我一同剩下的龙凤胎妹妹也死在母亲腹中难以产出,一尸两命,只有我活了下来,那一夜,乌云压顶,暴雨如注、电闪雷鸣,夜空像是血光一样的红,国师说我是天煞孤星命格,会克死和我亲近的一切亲人,我父亲便要将我掐死,是我姐姐把我偷偷带走的……”
蓝沉槿的声音压得像是六月天快要下暴雨时的乌云,压抑得人心口难受。
“我姐姐把我带走时,她才九岁,还没翊儿大,她却像个小大人一样,一点一点的去找来牛奶羊奶,去找水找吃的,将我养活,同时还要躲避我父亲派出去寻找我的人,你是,她才九岁,她当时得多害怕。”
蓝沉槿转身看向颜晚卿,眸底泛了红,他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在跟颜晚卿诉说着他压在心底二十几年不敢告诉别人的话。
“后来呢?”
颜晚卿看着他,心口泛起淡淡的心疼,原来,蓝沉槿有父亲,但也过得这么辛苦。
“后来,姐姐将我养大,还是被我父亲发现了我的踪迹,但他没有杀我,只是剥夺了我的身份,姐姐就将我带在了身边,一点点的将我拉扯大。”
“我有她养我那个时候的年纪时,我发现姐姐身份出现了一个男人,姐姐的眼里都是他,我便有些不喜欢那个男人,姐姐就每天每天的跟我说道理,我也就对那个男人没有那么大的恨意了,我父亲却不同意我姐姐跟那个男人在一起,我姐姐便跟着那个男人走了,这一走……”
蓝沉槿看向满屋子的画,“这一走就是三年,三年后,我见到的却是鲜血将白衣染红的姐姐,和脐带都尚未剪断的翊儿……”
说到这里,蓝沉槿声音低沉的可怕,他看向那张画,双手握得咯吱作响,眼泪也咻然滑落。
颜晚卿走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她心疼蓝沉槿了,真的心疼了。
蓝沉槿身上僵硬得让她想要拍拍他,让他别难过,可是到最后,她也仅仅只是这样抱着他,给他微薄的安慰。
“卿卿,你知道吗?我见到我姐姐的时候,天是没有那么黑的,天上月亮又大又圆,真的,就跟今天早上一样,那是星云大陆举家团圆的日子,我姐姐却一身白衣被血染透,我甚至想问她,为什么要穿一件带着白点的衣服,可是她脸上、手上、身上全是血,全是血你知不知道?我问不出口,我怕她告诉我,她穿的是被血染红了的白衣,我害怕……”
蓝沉槿浑身颤抖着,连指尖都在颤抖,他嘴唇哆嗦着,苍白一片。
“她当时把奄奄一息的翊儿交给我,她就……她就倒下了卿卿,她当时已经坚持不住了,她身上都还在流血,可是她却告诉我……她告诉我……”
蓝沉槿说不出话来,颜晚卿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低低的安慰。
“没事的,蓝沉槿,都过去了,没事。”
“不!没过去卿卿,她告诉我,帮她养活孩子,不要给她报仇,也不要查是谁害了她,她只要我和翊儿活着。”
蓝沉槿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他在压抑,在克制,可是他克制不住。
这些年,每每想起那一夜的场景,他都会陷入深深的自责中,自责自己没有拦着姐姐离开,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更是自责这么多年了,他都没有查到杀害他姐姐的真凶,没有为她报仇雪恨。
“这幅画是我凭空画的。”
他指着墙上那幅三人图,声音抽噎。
“但也不能算是凭空画的,因为当时,我抱翊儿走的时候,我依稀觉得,我姐姐就在那儿这么看着我和翊儿,所以,这是我和我姐姐一起想象的。我很难想象她当时有多痛苦,卿卿,我真的,真的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