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奴军佯攻的战车射出的开花弹在佛朗基西班牙大阵正东爆炸,佛朗基人身上所披盔甲显然不能防御高速飞行的弹片。爆炸的开花弹虽然离军阵还差十丈,飞旋的弹片还是轻易地划破了佛朗基人身上甲胄,逼迫军阵后方的少校巴格多拉下令火炮进行还击。张平安终于看清了佛朗基人用的是一磅轻炮,射程也就在二里上下。
这种轻炮对于破奴军厚实的战车来说无异于隔靴搔痒,虽然佛朗基炮手射击的准确性不错,但打在战车上的炮弹,不是被弹飞就是镶嵌在车体的木质车身上。既然佛朗基轻炮不能对破奴军战车产生威胁,张平安心里踏实不少。看清了佛朗基人的深浅后,张平安专注的目光转向倭寇。
“下令赵光明,战车远离佛朗基人营寨。佛朗基人这边先这样,去倭寇北面看看他们的反应。”
张平安的命令得到迅速执行,赵光明明白张大帅对佛朗基人军阵已经不感兴趣。于是,赵光明部战车拐了个小弯,向倭寇大营北侧前行。破奴军战车虽然结实,可犍牛行动缓慢,拖延了佯攻试探的时间。借此机会,张平安转身对身边的古新道:“我观倭寇所用火铳,好像比咱们山地部队火铳略短,看样子应该射程不远。你看到倭寇大营里有火炮没有?”
古新收起手中望远镜,摇了摇头回道:“大帅说的是,我没有看到倭寇有火炮。至于倭寇用火铳能射多远,还是看看战车佯攻的效果再说吧!”
“我说古新呀,胡明他们把这帮强盗围困了几天?我咋就没看到他们打的水井呢?”
“这不都跟你学的,胡明部骑兵就一直吊着他们走,在这个没水的地方才下的手。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草都不太长还打井呢,渴死这帮海盗!”古新颇有些得色地回答,让张平安的嘴角上翘。
“这附近哪里有水源?他们来的路上路过水源地吗?我好像在昨天下午看到过北面有个小河。”张平安不想攻打带护墙的营寨,哪怕这个护墙很是低矮。他想在野战中消灭敌军,野战更能体现出破奴军的优势所在。
“在南面五十里地有条玉檀河,不过水量不大足够这帮海盗喝个够。大帅要是想在那里歼灭敌军,**已经做出谋划!”
听着古新底气十足的回答,张平安也是一乐。看来**已经选定了战场,就等待着他这个统帅最后拍板。看来**预设好的战场,也一定不错,张平安没急于下定论,他要看了地图再说。张平安认为,全是步兵的海盗们,在野战在根本就无法与骑兵抗衡。短时间内海盗们想修建防御护墙,也基本不太现实。唯一让张平安感到有些可惜的是,破奴军重甲骑兵的装备没带到前线,使得重甲骑兵少了一次练兵的机会。
“我先看地图,看看你们这帮孩子布置的如何!”虽然古新对张老大拔高自己的辈分有些无奈,他还是把**绘制的三份地图递给了张平安。
张平安让小参谋们就地铺开地图,看到一帮小子一个个伸长脖子等他赞扬**谋划做得好,张平安马上翻起了白眼开始喷粪:“你们这帮小子看着我干嘛?一帮小白脸显摆个屁,老子又不是小媳妇有啥好看?给老子盯着战车去!”
张平安嘴上骂着,可心里对**选定的战场表示认可。毕竟打仗的战场由谁选择,谁在战时就占有优势。张平安从地图上看到,古新选择的战场基本没啥特别的地形,一马平川中有个弯曲的玉檀河,这个地形对骑兵来说就是个决战的好地方。就是这五十里地这帮步兵得走两天,破奴军免不了要送他们一程。要是在路途上有机会,张平安也不介意在半道上把这帮海盗解决掉。
“你们**计算一下这帮海盗行走这段路程得花多少时间,好确定把敌人赶出大营的准确时间。再把杨妹妹炮队摆在倭寇大营西北侧,看看咱们还剩下多少高硝开花弹,用火烧光倭寇们的最后一点家当,他们要是还不走就等着饿死在这里!”
作为破奴军参谋长,古新明白了张平安的作战意图,那就是利用天光放亮前火烧敌军营寨,逼迫敌人撤出营寨向破奴军指定方向突围。张平安给出的这个难题对**来说难度有点高,既要把敌人赶出军营,又要让敌人在白天出现在玉檀河预定战场。只要中间出了任何差池,这仗就会打成溃败和追击战。
“大帅,要是我破奴军炮队这么一打,倭寇要是炸了营那时该怎么办?”
对于古新的疑问,张平安脸上顿时充满不屑:“你怕个屁呀!这帮海盗们都是些步兵,能跑得过四条腿的战马?溃散的敌军正好用骑兵进行追杀!对了,有女真人方向的最新谍报吗?”
“国政情报处审讯刘冲部斥候抓来的俘虏,得知女真主力已经全部汇合,正向东南撤退。他们似乎是有意避开我军,大雁岭方向的我军武天兴部与田鹏部已经撤至黎哥堡。”
“让田鹏部先回破奴城休整,武天兴部扩大巡查范围,看看黎哥堡周围有没有敌军游弋!”张平安的小心谨慎也让古新感受到当老大的不容易,明明主要战役都已然结束,张老大的眼睛始终盯在女真人身上。
“既然武天兴部在黎哥堡,哪张黎部是否能先回到破奴城?毕竟咱们下一步要打广宁,张黎部对这个地域十分熟悉。让他们先回去准备,到时候,让卢象升天熊营和张黎部雄鹰营一起成为进攻广宁的主力。”
“善!大善!古新此言甚合我意,就按你说的办!现在这个时候,努尔哈赤被咱们斩杀一事就不必再隐瞒了。**做一个捷报通报全军,让破奴城同知卢象升向大明朝廷报捷。至于细节问题,得把握好一个度,缴获大金朝的金印先不要向大明朝廷上报。你要记住一个次序,巴雅喇先被咱们在战场上斩杀,而后才是努尔哈赤被杀,从这个细节阐述咱们胜利来之不易。
照例,奏报上要详细叙述破奴军伤亡巨大,希望得到大明朝廷的优抚。给朝廷的奏章中,我们首要提及最重要的物资硫磺缺口极大,奏报中暗示朝廷三十万斤硫磺可换取巴雅喇人头,让魏忠贤那个狗日的阉货掂量掂量努尔哈赤的人头值什么价钱。”
“要是大明朝廷想要完整的努尔哈赤尸体,我们该怎么办?”古新一面记录一面提及奏折要点。
“不给全乎了!只能给努尔哈赤人头。老奴的尸体我还得挫骨扬灰呢!我答应过朱茵,我一定要把努尔哈赤在她面前挫骨扬灰,祭奠她在天之灵。努尔哈赤人头我先去咱们英雄冢祭奠完咱们阵亡将士,大明朝廷给出合适的价码再交给大明。嗯,女真皇太极死了爹也怪可怜的,回头把巴雅喇的人头卖给朝廷,再用巴雅喇的尸首穿上努尔哈赤的衣服,当成努尔哈赤无头尸体,咱们用木头雕刻一个人头,给个高价再卖给皇太极如何?”
虽然古新对张老大的无耻做派习以为常,可张老大这次也有点无耻过头了。虽然努尔哈赤是咱们的死对头,可大明传统礼义讲究的是死人为大。努尔哈赤人已经死了,你先用他的人头祭奠破奴军阵亡将士和朱茵,这个没有人说得出什么不好,毕竟这种快意恩仇很符合张老大的性格。把努尔哈赤人头卖高价给大明朝廷,也还说得过去。
大明朝廷从道义上来说,也算是破奴城宣慰使司名义上的宗主上国。努尔哈赤乃是大明三代世仇,张老大把努尔哈赤人头交给极好脸面的大明朝廷,他在大义上没有缺失。坏就坏在张平安想要来个狸猫换太子,用巴雅喇的无头尸体硬是要冒充是努尔哈赤的遗体,还要皇太极出大价钱赎回这个假尸体,这个做法就有点不太地道。
站在古新这个角度,他如何能反对张老大已经做出的决定,从张平安说这话时快意地神情,古新就猜到张老大为此谋划了很久。张平安与努尔哈赤乃至整个女真族之间,都有着刻骨的仇恨。这种深入骨髓地仇恨,只有一方彻底消亡才能最终化解,古新当然不希望自己这方消亡,虽然张平安这事情办地有些不地道,他还是选择无条件支持张老大。
就在这个时候,从倭寇营寨中传出一阵清脆的火铳声,怪异的海螺号角声吸引了张平安和古新的目光。张平安重新坐回马札上,手扶高倍望远镜向倭寇军营瞭望。他从望远镜中看到,一队队倭寇正向盾牌阵后集结。移动的双排队列中倭寇战兵们身上个个背负一面竹竿支撑蓝色的小旗帜,手拿弓箭和火铳的倭寇们分工明确地扑向自己的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