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这句:“锦衣卫重地闲杂人等休得闯入,擅闯诏狱重地者杀无赦!”把郑泰给逗乐了,他在破奴军壮汉的护卫下,不急不慢地走到田尔耕面前,笑呵呵地从怀里拿出田尔耕写得欠条,对着田尔耕好一阵晃悠。
“呵...呵...呵!田指挥使你可真健忘,马上就要到年关了,咱们该把锦衣卫欠破奴伯的帐结清吧!我破奴伯仁义,如今锦衣卫衙门连本带利欠下破奴伯七十万两白银,我今天只拿来了其中二十万两银子让锦衣卫先还点利息,其他的本钱嘛,你们在明年加紧还吧!”
田尔耕一听郑泰这话,铁青的脸当场就刷白。郑泰嘴里话语中,就根本就不提朱正山这事,看来郑泰后面必然还留有后手。虽然锦衣卫杀人如麻,也不敢在自己的衙门杀死任何一个破奴城宣慰使司的人。据传,破奴伯张平安那个不要脸的东西,在和林丹汗做买卖时,不但把林丹汗给抢了个精光,还顺道当了一回绑匪,把林丹汗的儿子给抓来成了破奴军肉票,居然找林丹汗要了十二万两黄金的赎金。
林丹汗干赔本买卖使得得到消息的天启皇帝龙心大悦,再次下圣旨表彰破奴伯。本来破奴城宣慰使司衙门最近不找事,快快乐乐地挣银子,可今天破奴城宣慰使司突然发难,就意味着破奴伯张平安又在想蔫坏的主意,要大明朝廷卖给破奴军急需的物资。好在破奴伯在大明地界喜好用银钱解决困难,大明朝廷也对破奴伯用钱解决问题的精神表示高度赞赏,就要看破奴伯需要什么东西了。
可破奴城宣慰使司今天唱出的这场戏,大大超出了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的意料,他就没明白破奴伯的手下想干什么。破奴军与锦衣卫短暂的和平,就被两个精虫上脑的人争风吃醋彻底打破。呆在田尔耕身边的许显纯,此刻后悔不已。自己干嘛当时就不能忍一忍,即便是朱正山嘴上占了便宜,总比招来一帮烦人的破奴军要强很多。
就在许显纯不知道该怎么办时,指挥使田尔耕开口说道:“郑都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要找的人就在我锦衣卫。可这是许佥事抓回来的人犯,必须经过北镇抚司审理后再说!”
“啥人?我怎么听不明白?许显纯抓个人关我破奴城宣慰使司屁事!你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写下的欠条,该给我家破奴伯一个交代!今天你们要是不还钱,我还真敢把你们锦衣卫衙门给砸了!”
郑泰装傻充愣,直把田尔耕气得吐血。可为了锦衣卫的颜面,他必须强硬到底:“郑泰!别给脸不要脸,你今天要是敢砸锦衣卫衙门,就是破奴城宣慰使司公然造反!我必将带领锦衣卫剿灭叛贼!”
田尔耕口气强横,话里却没有提大明官军剿灭破奴军,他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人精里打滚多年的郑泰,那能听不出田尔耕嘴里的虚弱。他好像站累了,让护卫去西房找了把椅子,他坐下来慢慢地与田尔耕理论:“你拉**倒,别扯些没用的话!咱们皇上前几日才下了圣旨表彰我破奴伯,你居然今天就想诬陷我宣慰使司造反?你去问问京师各大营的兄弟们,谁不知道我破奴伯对大明忠贞无比?就你们锦衣卫成天赖账,敢赖破奴伯的账,我看你们是活腻味了!”
郑泰挑明了威胁田尔耕,京师各大营可没少从破奴军身上捞军功,没京师各大营官军撑腰,你们锦衣卫根本就不是宣慰使司一千多护卫的对手。郑泰今天好像就是来要账的,似乎并不在意朱正山的死活。可田尔耕和许显纯都不是傻子,锦衣卫刚把朱正山抓到了衙门,你们宣慰使司就上门讨要银钱,这摆明了就是让锦衣卫无条件放人。
郑泰在锦衣卫衙门与田尔耕和许显纯打嘴仗,褚天寿则带人直扑许显纯住在咸宜坊丰城胡同的家。许显纯家离西城兵马司极近,可兵马司里的巡检兵卒看到是身穿黑衣皮袍,队列整齐的护卫家丁,就猜到这是破奴城宣慰使司里那些悍卒在闹事。只要破奴城宣慰使司护卫不是来找兵马司麻烦的,他们是能躲就躲,刚开始兵马司巡检们还在欺辱游商小贩,他们一看到步伐整齐行进中的黑衣护卫,肩上扛着碗口粗二丈长的木棍,全都作鸟兽散。
褚天寿一到许显纯家,当即用巨石砸开他的家门,一百多护卫冲进了许显纯家大门。许显纯家里好东西不少,护卫们挥棍三下五除二就把许显纯家五六个护院打翻在地,先是抓捕了许显纯的三个儿子。紧接着开始洗劫许显纯家值钱物件,从字画古玩到金银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内城千户所里的锦衣卫,在得到他们上官家被抢劫的消息后,在五个百户的带领下,立刻冲过来四百多校尉和力士。
褚天寿一看有人出头帮许显纯,留下十个护卫在许显纯家里监视外,让破奴军侦缉处行动队把总詹有才带人迎敌。狭路相逢勇者胜,破奴军打架讲究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战法,尽管前来支援的锦衣卫还没有动手,行动队也没有给他们任何**的机会。在京城里打群架,锦衣卫也不敢动刀枪,因此,配备绣春刀的锦衣卫,他们在武器上就吃了大亏。
行动队护卫本就是破奴军百战战兵出身,经历过尸山血海的考验,作战意志和技巧,绝不是平常欺负百姓的锦衣卫可比。于是,就在维护京师治安的兵马司巡检兵卒眼前,破奴城宣慰使司护卫对锦衣卫展开了单方面迫害。西城兵马司的兵卒们,架好木梯兴致盎然地在围墙上观战,他们在观战的同时,还不时点评挨打的锦衣卫校尉们该往什么地方跑。
既然是神仙们在打架,五城兵马司的小鬼们当然只能袖手旁观。平时受尽锦衣卫欺负的百姓们,远远地站在街道两头为破奴城护卫呐喊助威。但见宣慰使司护卫们木棍上下翻飞,锦衣卫校尉和力士们无力地用肉身去抵挡,痛苦的哭喊声似乎成为必然。最让锦衣卫们感到气愤的是,他们被打急了想进西城兵马司衙门里去躲避,可生怕殃及鱼池的兵马司各色人等居然关闭了大门。
许多被打断腿脚的锦衣卫,无奈之下只能闯入百姓家寻求保护。好在破奴城宣慰使司护卫们不进百姓家门,这才给了锦衣卫们一个踹息的机会。收拾完许显纯家门外的锦衣卫后,褚天寿带领护卫们开始押着许显纯家三个半大的小子,扛着大包小包的财货开始向西直门大街回走。
就锦衣卫衙门里郑泰和田尔耕双方僵持不下时,许显纯的一个家仆匆匆赶到锦衣卫衙门,向许显纯报信哭诉道:“老爷,咱们家招强盗了!破奴城宣慰使司衙门里的人把几个小少爷掳掠走了,还留下了拜帖,说老爷的衙门欠债不还。他们请几个小少爷去怡红楼免费玩耍几天,老爷您赶紧想想办法呀!”
田尔耕和许显纯这下才想起,破奴伯张平安还有一个嗜好,就是喜欢绑票。要是锦衣卫死要面子,许显纯家的三个半大小子,很可能在怡红院被那帮蒙古娘们儿给玩死。这下许显纯再也不能淡定,破奴伯张平安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人,要不了几天他就要去怡红院给他儿子们收尸。即便锦衣卫可以把这场事件定义为破奴城宣慰使司造反,但到了天启皇帝那里,皇帝一定会把这次事情再次认定为两家的财货纠纷。
万般无奈之下,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找了个尿遁的借口不再管这破事,这个烂摊子就让许显纯自己去解决。被郑泰逼到墙角的许显纯不再坚持,要这么僵持下去,郑泰一定会让蒙古妓女把他三个儿子传宗接代的武功废掉,许显纯命人把朱正山从大牢里放了出来。在诏狱中被锦衣卫折腾得灰头鼠脸的朱正山,正在内心忏悔他精虫上脑的愚蠢行为,锦衣卫校尉正打算给他上老虎凳,朱正山都快被吓尿的节骨眼上,许显纯却派人下令释放他。
朱正山第一反应就是破奴城宣慰使司派人来救他,朱正山在离开诏狱的道路上,只想着尽快逃离这个令人作呕的地狱。当朱正山来到锦衣卫内院时,看到数百破奴城宣慰使司护卫正用木棍挑衅锦衣卫校尉,他们时不时用棍稍击飞校尉的头盔,或用棍头捅校尉内腹,就是挑逗锦衣卫来反击,他们正好可以过过打人的手瘾。
锦衣卫的老大田尔耕都认怂跑了,这些锦衣卫百户、校尉们只得发扬锦衣卫遇软即欺、遇强则怂的光荣传统,在破奴城宣慰使司护卫面前,做到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为少挨点欺负还时不时地赔上笑脸。锦衣卫这等熊样,给了朱正山巨大的勇气。同时,朱正山的思想也发生了重大飞跃。他算看清楚了,魏忠贤不会再给他好的职位了,东林党人也不待见他这个举人出身的文人。
即便是东林党人有朝一日重新掌权,也没有他朱正山的出头之日。朱正山看到了许显纯那张极为尴尬的笑脸,不由地恶从胆边生,他慢慢地走到许显纯身边,猛地一抬右手,对着许显纯那张胖脸就是一个大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