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曈提笔的手一顿,抬眼看向门外。
医馆大门大敞着,年轻人自门外走进,公服外罩了件金线滚边刻丝斗篷,冰天雪地里,越发显得惊艳耀眼。
陆曈放下笔,淡淡道:"殿帅怎么来了"
自那日他深夜不请自来,自己替他躲过申奉应的查搜后,陆曈已经许多日没见过这人,也不知死了还是怎么的。
这样很好,平心而论,陆曈并不愿意与他有太多纠葛。她没忘记裴云暎受伤后第二日京中戒严半月,说是宫中有人行刺。一个天子近卫,摇身一变成了刺客,想想也知其中危险。
她只想做自己的事,裴云暎做什么与她无关。最好就如苏南庙中那场大雪一样,第二日,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认识谁更好。
像是没察觉陆曈的冷淡,裴云暎走进里铺,道:"我来拿宝珠的药。"
给宝珠的药,隔段时日裴云姝会令人来取,陆曈偶尔也会登门,宝珠的余毒已经很少很少了,好的话,再养半年,便可痊愈。
裴云暎身为舅舅,替自己外甥女跑一趟也没什么。陆曈起身,绕到药柜后,去拿提前包好的成药。
苗良方低着头坐在角落,看上去如正在问诊的病者,裴云暎无意间往后一瞥,目光忽而顿住。
"我……我去后院拿药材!"苗良方蹦起来,扶着拐杖匆匆掉头就往毡帘后跑。
然而他才跑了两步,就被身后人叫住。
"跑什么,苗医官。"
陆曈讶然抬头。
苗良方僵在原地,半晌不敢动弹。
长街起风,顺着医馆大门溜进屋里,把桌上纸页吹得乱飞作响。陆曈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逡巡一番,慢慢蹙起眉头。
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苗良方慢慢转身,对着裴云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小、小裴大人。"
裴云暎静静看着他:"真是许久不见。"
"裴大人认识苗先生"陆曈放下手中成药,问道。
裴云暎随手放下药银,在里铺中小几前坐了下来。
"翰林医官院中当年一方难求的苗医官,"他嘴角噙着的笑容很淡,"怎么会在这里"
陆曈目光落在苗良方身上,苗良方尴尬站着,脸色有些难看,陆曈便道:"苗先生是我请来教授医理的先生。"
"先生"裴云暎瞥他一眼,"当年苗医官离开医官院,多年不知所踪,没想到今日有缘在此遇到。"
陆曈目光微动。
裴云暎对苗良方的态度称不上友善,也不知他们过去是否曾有过节。当年翰林医官院中发生何事,苗良方又为何会瘸腿被赶出医官院,谁也不知道。杜长卿倒是问苗良方打听过,但苗良方不愿细说此事,只说待陆曈通过太医局春试自会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