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不宜久留,当下之急,是如何满身鲜血地逃离醉生阁。
「谢谢你。」我艰难地支撑地起身,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秦慕背对着我,没看到我的狼狈样。
「我方才观察过,这儿打手众多,我们这身衣服沾染鲜血太过可疑,恐怕不易脱身。」待我情绪调整好,他转身将目光重新落于我身上,「殿下七窍玲珑,想必在做事之前便已经找好了退路。」
「金丝楠木柜后,有一处通向北市的密道,」我转过身去,胡乱抹了眼泪,洗净了匕首,那是芩檀留在世上最后的东西了,「只是密道口常有人驻守,若我孤身一人怕是脱不了身。」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而后推开了木柜。
地窖出现在眼前,从洞口往内望去,一片漆黑。
「太子将姐姐卖入此地后仍时常贪恋她的身体,又碍于皇家情面不得光明正大踏入,」我知晓秦慕心中的疑惑,解释道,「不过今日过后,这密道便再无用途了。」
我在芩檀的柜子里寻到一颗夜明珠,带着秦慕纵身跳入地窖中。
「醉生阁是被宋恪所控制的,殿下此番,恐是要正面与他为敌了。」夜明珠昏暗的光芒下,秦慕眯起了眼睛。
他又在套我话了。
「秦公子聪明,自中秋家宴后,京城各方势力都微妙起来了,父皇病重,宋裴清归京,这京城怕是变天了。」
「若说宋恪和宋裴清皆是为了皇位,那殿下又是为了什么呢?」
明知故问。
我顿住脚步,攥紧了拳头,转身看他。
夜明珠的光将他的眼睛照得很亮,我在里面看见了我自己的倒影。
不甘、疯狂、绝望。
「我和你一样,要南帝不得好死。除此之外,我还要这江山易主,改朝换代。」
瞧瞧,这多大逆不道,旁人若听了,定会说我这长公主泯灭人性,妄弑君杀父。
秦慕却没有露出一丝讶然的表情,只是将我轻轻搂入怀中,安抚性地摸了摸我的头发。
「好啊。」
「届时,北黎归你,南芜归我,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我察觉他的手颤了一下,然后闻得耳边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我们谁都知道,天下统一,北黎南芜不分彼此,才是大势。
我离不开他在北黎的残余势力,他离不了我在南芜的庇护。我和他不过一时同船互利,日后注定兵戎相见。
这一程很长又很短,即便我强迫着自己不去想芩檀,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她那双与世无争的清亮眼眸。
我想了很多事,又想了很多人。
我想到我和秦慕的以前,在烟山的那些日子。回想起那些夏夜虫鸣的夤夜,寂静得只有月色和萤火虫,而我跟在他的身后叽叽喳喳,从后山一直走到小院。
时过境迁,不管是芩姐姐还是秦慕,我都不可能和他们终得圆满。
思及此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黑暗中秦慕拉过我的手臂,将我离得他更近了些。
他默默地递给了我一个手帕,我没有接,只是顺势抓住他的手。